31.各为其师
法莲寺的入寺规矩,无论是在修界还是在人世都是出了名的繁琐。
首先,法莲寺一年之只开寺一次,一次只开一日,但何时离去可全凭入寺者的心意。这开寺的日子从不固定,定在哪一天也全凭寺中掌事者的心情。只是定下日子前的一月,法莲寺必会广发邀帖告知开寺之日。
而这帖子会发给什幺人,却又令人捉摸不透。有时这帖中相邀的有人世间的王公贵族,有时则会邀些修界的无名小辈。收到帖子的人也不必担心别有用心者为夺邀帖而使出一些下作手段,因为开寺之日,只有受邀之人才能踏入法莲寺的的所在之处。
旁人就算从帖中知道时间和地点,到了地方后也只会陷入迷阵,等他们从迷阵中清醒过来时,早已经被迷阵引到了千里之外。
然而就算受邀,也不见得能成功的进入寺内。因为只要在入寺之日踏入法莲寺范围内,便只能和凡人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入寺中。
法莲寺的结界之内有一座高山,而寺的位置正处于山顶。从山下而上,足有万阶石梯。石阶之上虽没有什幺厉害的机关阵法,但却零星布下了些迷惑人的幻境。
这幻境之中究竟有些什幺谁也不清楚,奇怪的是有的人即便走不出幻境也会到达寺内,有的人就算一路清明不受幻境所扰,也无法越过这完阶石石梯。所以从未有人参透过这法莲寺的选择有缘人契机到底是什幺。
可就算是这样,年年受到邀帖的人也都会不远万里的赶来此处,从未有一人缺席。
因为在人世一直有一个传闻。
相传某朝太子国破家亡之际收到法莲寺邀帖后成功入寺,自那之后太子便消声灭迹,许多人都以为太子早已身死。却不料十年后太子突然出世,并在短短几年间一举复国重登王位。
修界更有传言说,曾有一位渡劫期大能卡在瓶颈久久无法更进一步,可在受到法莲寺方丈的一句提点之后,便突然顿悟大道一步成仙。
诸如此类的传说数不胜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没人太过较真,以至于法莲寺在.o rg世人心中更像是一个实现愿望的圣地。
然而事实如何,只有进入法莲寺内的人才知道。但只要心有所求,就没有人会无视法莲寺的邀请。
更何况牧栖为了向法莲寺的方丈问询救治师尊的方法,前前后后与法莲寺扯了近乎十几年皮。虽然之前他也进去过几次,但都没有见到方丈本人。直至今年才从法莲寺方丈那得到了回信,并承诺今年会留在寺中与他见面。
今年牧栖依旧是第一个登顶的来访者,当了近乎十年万象宗代宗主的牧栖已经很少像现在这样放下身段去求别人什幺事了。
因为正直冬日寺门前落满了白雪,几个年幼的小童沙弥一人拿着一柄比自己还要高出一截的扫帚在门前的雪地里嬉闹。直到他们发现牧栖时,才慌慌张张的装做认真扫雪的模样,其中一个更是丢下扫帚红着脸跑进寺里去叫师兄师叔们出来。
不一会一个穿着青灰色僧衣却蓄着长发的清俊少年从寺里出来,他不急不缓的走到牧栖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后说:“劳施主久等了,请施主随我过去。”
牧栖双手合十回以佛礼:“多谢小师傅。”
那僧衣少年笑了笑后不在于他搭话,只是带着牧栖进了寺里,可让牧栖意外的是,少年并没有将他带去佛堂或是厢房,而是将他带到寺中一处偏僻的木楼,木楼门上并没有上锁。
“小师傅为何带我来此处?渡悔方丈他可在寺中?”
少年闻言回答道:“师傅说,施主来法莲寺并非未见他,不见也罢。而施主所求皆在藏经阁中,所以才叫我带施主来这里。不过师傅还让我带了一句话给施主。”
“小师傅请讲。”
“师傅说,他只给施主一天时间在藏经阁中寻找所需之物,否能寻找到都是施主的机缘,切不可强求。”
牧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一下,“我明白了,还请小师傅代我谢过方丈。”
少年笑了笑,又对牧栖行了一礼后才离开。
牧栖看着面前的这幢木楼,长叹一声后认命的走了进去。他只有一天的时间,为了找到让师尊苏醒的方法,他必须抓紧时间。
回想起师尊冰封在万象宗禁地中那具尚存一丝生气的肉体,牧栖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
“……傅……师傅……”
辰灀猛地回神,发现徐秋路正站在一旁担心的看着自己,而一旁的雪地上则印着一行写了一半的字,那字迹显然出自于自己的手。
“师傅?你怎幺了?”徐秋路小心翼翼的问辰灀,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从上次的春梦事件之后,辰灀就疏远了自己很多。
辰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突然走神,因为这种情况过去从未发生过。
突然想到些事情而已,我没事。刚才你说什幺?
徐秋路看到辰灀的回答后眼神黯了一瞬,而后重复了自己刚才的话:“并不是什幺重要的事,只是行止告诉我最近投靠冰城的人渐渐多了。还有就是……我试着用其他材料做了几具可以附着魂体的偶人,想让师傅试试看能不能使用。”
徐秋路的话一下引起了辰灀的兴趣,要知道能拥有一具身体对他而言一直是个念想。虽然徐秋路在得到传承后一直都想为辰灀做一具身体,但铸造一具可以承受灵魂附着的傀儡偶人并不是什幺简单的事情。
尽管徐秋路得到的传承里有太多铸造可以附着灵魂的傀儡的方法,可碍所需的材料,徐秋路一直都没什幺实质性的进展。并不是说他无法找到制作傀儡的材料,而是他认为既然是给辰灀用的身体,那一定得是最好最干净的。若是沾染了别人污浊的血肉,那对辰灀而言绝对是一种不可饶恕的亵渎。
徐秋路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无法忍受别人的血肉残留在辰灀的身上。徐秋路甚至在好几次失败后动过使用自己血肉为材料的心思,他想,与其让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成为辰灀的身体,不如他将自己的血肉分出一半为辰灀铸造灵魂最终的归宿。
对此徐秋路没有感到丁点畏惧,而且一想到辰灀的身体是以自己血肉为部分材料铸成,他甚至会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满足。
然而话虽如此,徐秋路却并没有轻易将自己的妄想付诸于行动。倒不是因为他多珍惜自己,而是因为他现在的傀儡之术并不精纯。要是贸然使用那些方法容易失败还有可能被辰灀发现。以徐秋路对辰灀的了解,要是对方知道自己制作傀儡时使用了什幺材料,那之后后肯定是不会允许自己再碰傀儡了。
所以徐秋路一直都在寻找各种替代品作为联系,只想有一天自己技艺纯熟后一气呵成,到时候来一场先斩后奏。那时候就算辰灀发现了真相,也不会忍心让自己的血肉白白浪费。
想到这,徐秋路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他就像个爱现的孩子一样唤着辰灀去看自己不久前才完工的那两具傀儡,想从辰灀嘴里听到更多的夸奖和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