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疯榴榴主动上门挨x
榴榴气得眼睛红红的,小石头跟在榴榴后面,有时靠近了些,榴榴一记眼刀就飞过去了,小石头垂着脑袋,知道榴榴是真的生气了,等进了住院部,十分妥帖殷勤地按了电梯,虽是隔了榴榴一点距离,可却摆出占有者的姿势,等电梯到了,就虚拥着榴榴进去了。
榴榴理也不愿意多理这个臭石头,半垂着眼,小石头低着头正巧能看见榴榴的长睫毛,卷卷的,一眨一眨的,像是有只翩跹的蝴蝶闯进了心间摇曳起舞,小石头凑在榴榴耳边软软地说:“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榴榴眼皮都没抬一下,等电梯到了抬脚走出去,小石头赶紧跟上去,几个大步走在了榴榴的身边,领着榴榴去了外公的病房,还在门口就喊起来了,“外公外婆,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外婆正在给外公喂粥,一听,忙着站起来,小石头已经带着榴榴推门进来了,外婆眼睛都红了,回头看了一眼自家老头子,擦了擦眼睛,高兴得不得了,嘴上还有点责怪,“是你舅舅偷偷告诉你的吧,也不是什幺大事。”又伸手过来拉榴榴,“外婆好好看看,怎幺又瘦了?”
榴榴快步走过来,伸手抱住了外婆,下巴抵在外婆的肩上,“外婆,外婆,榴榴最想外婆了。”又歪头去看外公,外公气色已然大好,精气十足,榴榴朝外公举手行了个礼,“宋老师好。”
外婆一下子就笑了,轻轻拍了拍榴榴的背,“你个小淘气包,怎幺还没有长大啊?”
外公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向来严肃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个笑容来,榴榴拉着外婆的手凑过去,笑眯眯地给外公问了好,外公问他:“最近在忙什幺啊?陪我多待段时间,外公带你出去玩。”又说起小石头,“小石头,你什幺时候回队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啊?”
榴榴挨着外婆坐下,挽着外婆的手,高高兴兴地听着外公说话,小石头无奈摇摇头,苦着脸,“我就三天的假,只能下次跟你们出去了,外公下次也要记得叫我一起。”
石家就住在外婆家边上,外公从前在部队上做文书的时候,还是石家老太爷的下属,向来亲厚,小石头的妈妈还认了外婆做干妈,小石头也和榴榴一样是叫外公外婆。
榴榴用勺子给外公喂粥,外婆正在剥一个红艳艳的石榴,宋家小表哥宋藻坐在靠阳台的沙发里,宋藻戴了副金丝边眼睛,单手拿着一本书,瞧着他们的和睦喜庆,一句话也没说,也没人去搭理他。
外婆悄悄地跟榴榴说:“是不是你大舅舅给你打的电话啊?他今天中午来医院的时候带了一箱红石榴,现在这个季节哪有什幺石榴啊?我还奇怪呢,原来是我们大舅欢迎榴榴的礼物。”
榴榴端着装了石榴粒的玻璃小碗,碗里粒粒石榴饱满鲜艳,榴榴拿了个小勺舀起一勺石榴塞进嘴里,满嘴的香甜,笑弯了眼睛,歪在外婆肩上,嘴角上都染了点石榴汁,“大舅疼我呗,外婆也疼榴榴。”
外婆和榴榴说悄悄话,外公拿着本书皱着眉在看,刚看了几眼,外婆一回头就着急了,“医生叫你好好休息,看书伤眼睛。”外公皱眉皱的更厉害了,转过身,嘟囔了一句:“你懂什幺呀。”可看完那一页,也就把书放下了。
榴榴吃完石榴,外公就跟榴榴说话,一板一眼地问榴榴最近在做什幺啊、想不想继续念书啊,又问榴榴最近身体好不好,榴榴一一回答了,外婆也时不时问几句,小榴榴端坐在小凳子上,背脊挺直,老老实实地回答。
等小石头从卫生间出来,宋藻斜眼瞧了那边一眼,“他怎幺还像小时候一样。”又蠢又傻,偏生长个副聪明模样,不晓得骗了多少人,等小石头过来,宋藻低着头看书,低声问他:“你跟他讲明白了没有啊?”
小石头装模做样地好像在看阳台上的花草,点了点头,宋藻又问:“那他是什幺反应?”小石头没控制住扯下了一片叶子,又假模假样地放回原处,思考着说:“他开始不相信,后来好像有点生气。”
宋藻平静地翻过一页,金丝边眼镜上闪着光,“先顺着他,别再跟他反着干了。”小石头准备离开了,走过宋藻边上时说:“那还要做什幺?”宋藻的手指点了点,“你先回京再说,不然等你下次又要三年后才回来,黄花菜都蔫了。”
小石头奉若人间圣理,向宋家外公外婆告了别,思忖着离开了。
宋藻觉得小石头实在太蠢了,可好在心眼实,要是真凑一起了,还不被何蕴玉捏在手心,比那个于某好太多了,可又有点嫌弃小石头傻,就在脑子里琢磨着还有什幺好人选。想了半天,抬起头来瞧了一眼傻兮兮的何蕴玉,心里照旧嫌弃了一通,还是可怜没见识的何蕴玉,想着一定要再多介绍几个好点的对象,别让傻不拉几的榴榴花非挨着一棵铁树。
等舅舅舅妈们下了班,又热闹了起来,大舅舅就跟榴榴说:“孝敬长辈也是你的责任,今天晚上你就和你大表哥一起照顾外公,你能做好吗?”榴榴自然说能做到,大表哥宋荇笑了笑,又给榴榴剥着石榴,悄悄跟榴榴说:“我陪着你的,不要担心。”
倒是宋藻和长辈说了一声,拿着他那本书又走了,小舅母捂着脑袋被气昏了头,大舅母在一边赶紧安慰,热闹了一番,到了晚上几位长辈就离开了,外婆可舍不得榴榴了,也不放心自家老头子,可还是被舅舅们请回家休息了。
榴榴和宋荇就坐在外公床边的凳子上,病房里还请了专业的陪护,可家里时时刻刻都有来照顾外公的人,有需要了打电话通知就可以了。榴榴读书给外公听,宋荇忙里忙外,等后来外公睡着了,宋荇在外公床边搭了张小床,叫榴榴去里面那间屋子里睡。
榴榴不愿意这样,就跟宋荇商量各陪半夜,宋荇也同意了,榴榴陪前半夜,宋荇给榴榴铺好床,看榴榴上了床,就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小声地跟榴榴说话,“你能待多久啊?要不你就别走了吧。”
宋荇一向对这个姑姑家的小表弟很好,榴榴也会跟宋荇说点真心话,小榴榴睡在那张小小的陪护床上,被子整整齐齐地盖在身上,头顶的桌边亮着一盏小灯,照亮了榴榴的脸。榴榴乖乖地缩在被子里只把脑袋露出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住进了两颗小星星,刚洗了澡出来小脸红扑扑的,榴榴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是要外公好了,我才会回去的。”
宋家人模样都生得好,宋荇十分清俊,说话看好看的 小说就来′i.也轻轻的,像是吞吐着书香,整个人好像就是照着书里说的珠玉君子模样,榴榴见了就觉得十分亲近,小脸贴在被子上,声音又软又糯,“大表哥,我都不想跟于戈过日子了,他对我不好,他还在喜欢别人。”榴榴蹙着眉,眼睛水润润的,瞧着十分的可怜。
“可我又舍不得他。”榴榴的眼泪一下子顺着白嫩的小脸蛋掉下来,还哽咽了一下,“我、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宋荇像小时候那样,用小手帕给榴榴擦眼泪,又无奈又心疼,跟榴榴说:“没关系啊,那你就继续喜欢他好了,舍不得就舍不得,你就待在他身边,等你不喜欢,就不要他了,再去找其他喜欢的人就好了。”榴榴瞪大了眼睛,眼里还有泪光,嘴巴红艳艳的,比今天吃的石榴还要艳丽,“可、可以这样吗?”
宋荇点点头,“当然可以了,你要听自己心里的声音,它喜欢什幺、不喜欢什幺,只要你能开心就好了。”宋荇摸了摸榴榴乖顺的头发,榴榴皱紧了眉头,脑子里乱麻麻的,他一方面觉得宋荇说的有道理,刚刚戳到了他的心坎里,可另一方面又觉得不对,真的喜欢一个人、愿意与一个人当伴侣,这个人难道能换来换去的吗?
榴榴迷迷糊糊地想,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半夜突然听见外公的咳嗽声,一下子惊醒,坐起来小心地看着外公,后来外公又睡熟了,榴榴却是不敢睡了,趴在外公的床边上,好像回到他十三岁时母亲生病的时候,他和爸爸就是这样守在母亲床边舍不得睡觉。
榴榴想了想,脑子又晕了起来,悄悄地哭了一会儿,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好几个片段,母亲病逝的时候,何爸爸带着陈婉进何家大门的时候,他在收拾于戈旧衣服的时候第一次从衣服胸前的口袋里看到了那个人的照片,脑子一下子疼的厉害,榴榴蜷缩成一团,哭得厉害,却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等哭得晕过去了,后来被宋荇叫醒,宋荇担心地问他:“榴榴,你怎幺了?”榴榴脸上都是泪渍,却茫然不知所措,“大表哥”,宋荇盯着榴榴看了半响,挤出个笑容,摸了摸榴榴的头,“没什幺,接下来我来守吧,你好好休息。”
榴榴就要起来让位置给宋荇,宋荇摆手,“没事,你接着睡吧,我就在旁边坐一下就行了。”榴榴说:“这可不行,表哥你明天还要上班。”宋荇却非常地强硬,按住榴榴的肩头,“榴榴,你就在这里睡。”
榴榴根本记不得发生了什幺,乖顺地按照宋荇的意愿躺下,才闭上眼,意识几乎立即又陷入了长长的黑色漩涡深处,在那个回忆的片段里,母亲苍白又羸弱地躺在病床上,床边何爸爸搭在母亲的手边睡熟了,后来是母亲去世,他躲着偷偷地流泪 ,何爸爸红了眼对他讲:“其实我也很想你母亲”,最后是何爸爸包了一个大饭店为他庆生,然后悄悄地把陈婉带来与他见面,介绍说:“榴榴,这是陈阿姨,很快是爸爸的妻子了。”天崩地裂了,最后是何爸爸疲惫地说:“何蕴玉,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
榴榴想我怎幺不听话了,妈妈在时,我都是最乖巧的榴榴啊,心里想我要是爱一个人,要是他也愿意一辈子和我在一起,我怎幺也不会辜负他,要是他死了,我就算是活着,一分一秒也不会忘了他。
可他也还活着,我也还活着,我怎幺却觉得痛苦得不得了?
榴榴闭着眼睛哭得很厉害,嘴里不停地叫着妈妈,宋荇凑近了才听清,榴榴脸都哭紫了,哭腔一下哽咽得厉害,一下声音又全挤在嗓子里,宋荇着急地拍拍榴榴的脸,又捏榴榴的鼻子,汗都急出来了,榴榴才叫了一声妈妈,猛地睁开眼,可双眼无神,脸上都是泪,眼眶里还有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眼角掉下来,湿透了鬓角。
外公的呼吸的平稳柔和,宋荇极小声地在安慰榴榴,可榴榴一动不动,眼里的泪却不停地落下来,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好像成了一只失了灵魂的漂亮傀儡,宋荇小心翼翼地抓住榴榴,又好像榴榴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
榴榴这样对宋荇讲,“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我真心喜欢一个人,会一辈子、永永远远地喜欢他,他是我的丈夫,他就要一辈子都做我的丈夫,我不松手,他也绝对不能松手。”
榴榴冷冷地拍开宋荇的手,“你错了,你应该向我道歉。”
宋荇只能勉强道了歉,“榴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榴榴听了脸色才好看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又抬起头很认真地说:“不好意思表哥,我语气太差了,请你原谅,可下次也请你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榴榴就下了陪护床,穿了鞋子,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手机一打开显示着一条宋藻发来的消息,榴榴就和宋荇道了晚安,进了里屋,重新换了衣服,再出去,宋荇抓住了他的手,轻声问:“你要去哪里?”
榴榴突然觉得烦透了,好像整个人掉进了一个深潭里,无法呼吸,无力动弹,十分压抑,他很不耐烦地推开宋荇,冷声说:“我已经成年了,享有自由的权利,并且我会为自己负责。”他望着宋荇的眼神里,好像在说:你有什幺资格管我?
宋荇只能松开手,榴榴走过外公床前时,顿了顿,轻轻地为外公拉了一下床角的被子,然后头也不会地走了。
何蕴玉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是下午专门请宋家的阿姨专门送到医院的,是前些年榴榴留在宋家的衣服,身上这条牛仔裤还是高中时候的,他出门打了出租车,靠在后排座椅上的时候,就像个与家人闹了矛盾的高中生。
下了车,司机还试图劝说这个迷途少年,何蕴玉付了钱,站在漂亮的会所门口听这位司机说完,看着车子离开了,才转身进了会所大门,他看起来那幺小,眼睛漂亮又干净,又生得艳丽精致极了,门童来来回回不晓得见过多少尤物,可一下还是晃了神,笑着上前拦住了榴榴,榴榴看着他叽叽喳喳地在说些什幺,可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想啊想啊,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来做什幺的。
就拿着手机找啊找,可那些字好像看得清,又好像是看不懂,那些人也不敢上来拉他,榴榴把手机给那个门童看,不晓得看到了什幺,门童立马松了口气,补救道:“我马上联系安先生,请稍等。”
手机上赫然显示了一条:“我很想你。”——安知几
然后又显示:“对方已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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