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双少
是夜,紫阁。
紫阁之中,纹丝不乱,彷佛晨早之事,仅为一梦。
随侍挑灯夜读,此夜不寐。旁人看是手不释卷,可只有自己明白,当心思百转千回漩绕翻飞,谁能成眠?就连书,他读了,却似未读一般。
此时窗棂为谁所叩响,不疾不徐,不重不轻,叩、叩、叩,三声。
典瑜抬眼望去。少年黑衣紧裹,面有覆巾,露出双桃色之眸灵动闪熠,蜂蜜色发随风飘逸。他坐在窗上,交叠双腿,惬意舒缓,不似暗探。
「典大人。」少年开口,拿出封信件,嗓音如春风轻拂:「您的信。」
典瑜起身,淡淡地扫过来者一眼,道了句:「荆家的人。」
少年眼角牵动,隔着面罩,似有若无地微笑:「如此明显?」
「身手、眸子、发色、与腰间配剑,仍未掩藏。」
「是吗?」少年道:「荆嫿受教了。」
闻言,典瑜皱眉。
「暗探不报姓名。」
荆嫿恍然:「啊,是,典大人想来最是明白。」伸手,将信纸递过:「喏,信。」
典瑜却不伸手,只沉冷地望着荆嫿,道:「……你知道什麽?」
「荆嫿不过一介信差。」他仍抿着笑,道:「您啊,精神过绷,迟早得断──」见那紫眸愈发冷锐如刃,他补了句:「後面那柳树说的。」
「……什麽意思。」典瑜的语气,不自觉已带了杀意。
感知到危险,荆嫿将信置於窗,便飞身跃出,躬了躬身,道:「信已送到,荆嫿告辞。」
此时,少年身下墙面的扭曲才停止。
典瑜收回能力,见荆嫿头也不回,身影融入暗夜,方拿起窗上之信,打开。
信纸素朴,字迹苍劲有力,一望便知斐羊手笔。
典瑜波澜未平之心,因信中寥寥数语,更涌滔天骇浪。
「吾孙斐初:王将与谕夆行国婚之仪,时定夏至,初应及早办理。此事极密,切莫声张。」
他读着,捻信的指无意识地收紧,捏皱了信纸。且自指尖而上,信纸逐渐为黑暗的空间吞没,至阅毕,信已被挤压成团,再消佚於空中。
「……此事,」典瑜自语,嗓音凌冽:「吾绝不容许。」
他抬首,望向门边。门只半掩,是另一个少年:体型单薄、及肩乌发,那窥视眼神对上典瑜後,转为虚伪的处处可怜。
典瑜见到他,烦躁与不耐涌上,冷道:「何事。」
「没……」一个软软的假声,少年勾动柔丽的唇,笑得讨好:「虞蛾想您呢。您心情不好?」
他推了门,略带风姿地走入。同为少年,却与方才出现的荆嫿天差地别。一个行止如飞鸟,来去自由;另个势利惶张,为宫中囚笼所扭曲。
典瑜无表情地望着虞蛾:此人可真不厌其烦地缠着自己。
他感到烦厌,坐回桌前,拿起书卷:「你再如何过来,亦得不到任何事物。」
虞蛾不退,反走至典瑜身侧柔柔跪落,仰首,侧着眼睛看他:「没关系。能看着您,虞蛾已心满意足。」
「哦?」典瑜垂首,紫发如缎垂落,望着虞蛾的眼,带上丝残忍的兴味:「你迷上吾?」
他离虞蛾的脸极近,几乎碰上鼻尖。虞蛾望着那薄艳嘴唇、端直鼻梁、冷酷紫眸在自己眼前,透着致命与惊人的美丽,不禁痴然。他的眼神透着着迷与炽烈,折服与贪婪,丧失理智,充满欲望。
典瑜皱眉退开。
恶心的眼神。
虞蛾这才回神,垂了眼,道:「是……」又道:「虞蛾甘愿为您奉献己身,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他本以为随侍会感动,谁知典瑜只冷冷抛下一句话。
「那麽,也能为吾去死?」
那小侍子瞬地被噎住。
典瑜轻蔑地嗤笑,道:「出去。」
「可……」
典瑜盯着虞蛾,神色冷漠,眼神厌恶,如望着肮脏虫类。
「吾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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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昨天的!(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