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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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落无声,旌旗猎猎。

    古老的校场宫墙上立满紧张的严阵以待的士兵,锋锐的刀创在空气中泛出森然光芒。

    城墙下,亦是一色鱼鳞寒光甲,年轻的皇帝近卫军们如一尊尊的雕像立在大雪中,英挺的面孔上都描绘着精致诡的半面妆,一律毫无人气的雪血面孔,眼尾上挑成诡魅的线条,唇上胭脂朱红如血,一律的目光森寒中似隐藏着随时会破水而出的嗜血妖魔。

    寒光铁甲的森然间,将属于初初长成青年的,尚未蜕尽的中性妩色勾勒得淋漓尽致,杀气与妩媚并存,长刀与胭脂一色,大雪纷飞间,若隐若现,带着不属于人间的妖诡异常。

    站在阵前的十名羽林郎异常的刺目,他们无甲无盔,一身若凝结的血般的玄红色箭袖军中常服,长发竖起后披落肩头皮,额束白色长带,若戴孝一般,血色妆容最为诡艳。

    而与之对峙的几十名羽林郎则面色铁青,毫无表情地将身后的人护住,形成对峙。

    一身素白暗金线龙袍的男子优雅地立于他们身后,看着面前创拔弩张的阵势,忽然轻笑出声“郎妆绝义呵呵,想不到朕一手带出来的羽林郎,竟然也有对这朕摆出如此阵势的一天。”

    心宿上前一步,白色的额束和诡异的妆容让他看起来亦宛如地狱中来的修罗。

    他横创一指,冷冷地道“事主以忠、事亲以孝、交友以信、杀生有择、临战无退,这就是羽林郎的信奉的大义,无愧天地。”

    “无愧天地”羽林郎卫们同时扬起手中的武器,利刃指天,朗声长啸地呼应。

    如排山倒海的气势令校场微震。

    “我等郎卫只为大义而存在,今日君上不仁,我等只有郎妆绝义,以吾辈身祭皇天,亦不可让暴君逆天违伦”

    “呵呵,果然是青龙七宿的首领,亦不愧是郎花主调教出来的人。”凤皇神情亦如观山望水般从容“能想到利用朕巡视羽林卫校场观朕的时机,所有人都认为最安全的时机伺机而动,即便是有打斗声,外围士兵也会认为是校场演练,但半个对辰后,若朕仍未出现在校场外,你们都要死。”

    最后一个字声音轻飘,却让所有人浑身一震。

    “半个对辰,已经足够做很多事。”羽林卫间迎风而立的女子,一身白底孔雀青九凤翔云纹曲裾修腰大礼服撒开裙摆三尺之长,盘云双髻以四只流光溢彩金丝长簪在发侧挽起,余下长发则以一顶样式简单庄重的紫水晶冠高高束起后,如瀑般整齐地垂在身后。

    精致清艳的面容上一双被缘松石胭脂勾勒得夺人心魄的眸子,秀美的细眉到了眉尾微微扬起,竟似飞鹤翔翎入鬓,让那优兰香昙般的神秘美貌间多了睥睨众生的凛然英贵之气,竟生生将她身后伺立全副武装、冰冷如刀的羽林郎的气势压下去。

    “郎花主。”凤皇微微挑眉,并不意外。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她身为羽林郎郎花主的影响力。

    “不知道郎花主想做什么呢”

    清河微笑,一字一顿“请陛下下诏退位。”

    “若朕不答应呢”

    清河凝望他,缓缓道“陛下正值盛年,若是驾崩,会非常可惜。”

    凤皇眸光依旧是静水深流,看了她许久,仿佛并不意外,只淡淡道“这半刻钟,全当朕赏赐于尔等,半个时辰后,所有参与叛乱者,杀无赦。”

    清河不再出声,只静静站着,片刻后,身形略略退了一步。

    “杀”整齐的啸声和甲胄摩擦的声音整齐划一,冷冽杀伐的味道飘荡在宽阔的校场之上,羽林郎们如潮水般向校兵台上冲去。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

    刀光剑影,仿佛如滔滔洪流将我们间一划为二。

    我在这头,你在那一头,站成回不去的天涯路。

    那些曾经的过去,温暖缱绻,原来抵不过这腥风血雨。

    半个对辰内,你死,我生。

    半个对辰后,我亡,你生。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一天又一天,年复一年,一生又一世。

    佛说因果循环。

    我欠你一生孤寂,还你一个天下霸业。

    而我开始的孽缘,便由我亲手为它画上句号。

    既然注定我们中有一个要寂寞终老,一世流离。

    那就由上天来选择。

    清河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眼泪慢慢地从眼角淌落。

    凤皇,凤皇,我的凤皇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在校场间。

    她却几乎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曾几何时,我们间每一步都那么靠近,要踏着陨落的生命和满地血腥才能彼此靠近。

    还有半刻钟,伴随着不断叠加的羽林郎尸体,凤皇手中的长创早已是一片猩红,雪白的龙袍也染满血腥。

    可却仿佛并不影响他周身依旧清冷的气度,只是一双黑玉般的眸子里看不见一丝光芒。

    看着离开自己只有十步之遥的凤皇,长剑翻飞,一招一式无人能档,仿佛地狱中无人能近身的杀生佛,清河并无畏惧,只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向自已自已靠近。

    听着身边羽林郎们凄厉的呼唤,她纹丝不动,目光也依旧平静。

    彼此间的目光,是只有对方才能读懂的一切。

    直到凤皇的剑,挟着凌厉的剑气划破她的脸颊,停在她的脸颊边。

    清河只定定看着他。

    凤皇看了看天,温和地道“半个时辰快到了。”

    “所以,你站在我面前。”清河道,目光缓缓地描绘过面前之人每一线轮廓。

    凤皇握住地右手,搁在自己的左胸口,淡淡道“是,所以我们还有最后叙旧的时间。”

    清河微笑,泪缓缓落下“这样很好,从今往后,你不必担心我会再离开你,我也不必担心自己会让你受伤。”

    她很累了,只愿可以闭上眼,从此不问世事,在黄泉间与他长相守。

    凤皇忽然轻叹“阿姐,你曾问我,我的心在哪,是么”

    清河一楞,只见凤皇黑玉般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之便听见极其清脆的“咔嚓”声。

    冰冷的指尖传来极热的触感,是鲜血熟悉腥香气息,还有肌肉撕裂,骨骼碎裂的触感。

    清河怔怔地看着自己雪白的手深深埋在凤皇的胸口间,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按着,动弹不得。

    “不”清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凤皇另一只手轻轻棒着棒起她的脸,温暖地鼻息轻喷在她脸上“阿姐,我的心,在这里,感觉到了么。”

    血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指尖涌出来,手指间传来的最直接与心脏的接触,搏动的肌肉让清河彻底失去冷静的面具,泪如雨下“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温暖的、炽热的鲜红的搏动。

    凤皇嫣红的唇变得苍白,却依然噬着极尽温柔地笑“我的心,阿姐,感觉到了么,一直,一直在你的手心里,只是让你看不到阿姐,真的很抱歉。”

    他已经习惯那些贪婪的目光将他所有的一切都剥夺,甚至她的目光最初落在的也是那个他憎恨无比的男人身上。

    却也是那个男人教会他霸者为王,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属于自己的天下,才能让他确定她一直在他的怀里,在他的手心中,没有人能夺走,因为她是他抢来的幸福,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和有抢走的可能。

    就算知道这让她有多痛苦,他也不会收手,因为从很多年前国灭时,她抱着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自己的心放在她的手心里。

    “阿姐,你看,半个时辰到了,你赢了。”凤皇轻笑着,黑玉瞳子里清亮温暖,染血的手指轻轻拨开清河脸边的碎发。

    “天冷了,从此以后,记得要保重自己。”

    最后的轻渺的声音伴随着他坠地的声音消失在尘世间。

    风轻轻吹过,清河茫然地看着天空,紧紧地搂住怀里之人的身躯,感觉着手里渐渐停止搏动的心跳,她闭上眼,泪水如恣意奔流的江水。

    “啊”

    凄厉的呼啸,似凤失爱侣,响彻整片天地。

    番外 天青色之挽回

    大乾启圣八年祭圆山猎场行宫内

    “可恶可恶”桌上暴跳如雷的明黄色不身影让一边伺候的人满头大汗。

    近侍太监鸿海满头大汗地在一片连声道“陛下,陛下,危险,您快下来吧。”

    “我要杀了他,我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他”慕容青白嫩嫩稚美的小脸与上面的暴力之气完全不相符。

    “陛下”

    鸿海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小主子暴跳的模样,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每一年,都有一些虫子小主子去皇家猎场祭圆山回来以后,都会变成这副模样,可但凡拍拍马屁劝他不去,又会挨一顿板子,甚至为此在板子下丢了命的也不是没有的。

    “鸿海,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难道不知道你家小主子为什么闹心么,等他闹了一回,尺头顺了,气出了些,自然就蔫儿了,理会他做什么”

    男子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让鸿海心头又惊又松了一口气。

    惊的是小皇帝的性子和先帝的谦和暖旭不同,自小就是个喜怒不定的,打杀身边的人,甚至大臣也不是没有的。别看皇帝年幼,外有辅政大臣,内有太妃佐养,一如历朝惯例,但是内政大事上,就算听从辅政大臣的意见多,但大臣们却是不敢不与幼帝商量的,至于太妃也不过是个名头而已。

    松是来人是宫内唯一敢大逆不道地这么和小皇帝说话的人,甚至

    “哼,缩头狐狸也来教训朕。”慕容清一见来人,就冷静了不少,冷哼一声,径自爬下桌子,又爬上凳子,拿了一盏刚送上的茶喝起来。

    本来这样的动作是很优雅的,平日里慕容清的言行举止也是素有风范,早已不似一般孩童,更少有那种跳脚的举动,但是他忘了他才八岁,怒气之中忘了让鸿海伺候,他脚短,手短,这样爬上爬下,又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承托着那圆鼓鼓的小嫩脸蛋,看起来就傻呼呼装腔作势的样子。

    来人眯起一双狐狸似的碧眸,毫不客气地笑起来,俊美到妖娆的脸孔似牡丹初绽。

    慕容清顿时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顿时怒起,丹凤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抽冷子恶狠狠地一字一顿道“哼,那么多年了,笑起来还是一副狐媚子的样子,不枉娘当初选你入楼,死了一回,还是这个样子,鄯善王”

    子瑾一听,薄薄的嘴角一抽,毕竟见多识广,他也不怒,只眯了眼道“是啊,陛下天真可爱,听说也和先皇年幼时很像呢。”

    “放你的狗屁,我才不像他,才不像”慕容清毕竟是个七岁的孩子,被戳了软处,顿时又暴跳起来,摔了茶盏,拼命跺脚,他最恨别人说他像那个男子。

    呱唧了半天,慕容清也觉得自己傻乎乎的,索性沉了小脸你就要走,却忽然若有听感一般,粉嫩嫩的小脸蛋一松,大眼一眯,顿时泪雾弥漫上来,红润小嘴巴啜起来,无限委屈的模样,抽抽噎噎,珍珠似的泪珠子悬在脸颊边,顿时从一个暴怒的小霸王变作一个水晶玲珑可人的小娃娃,让人看了无限心疼。

    子瑾看着他这番大变脸,还没反应过来。

    便看着他娇气生生、可怜兮兮地唤“娘亲呜呜小兰儿要娘亲”

    门外便有一道淡青色的人影踏了进来,伸手抱起慕容清,含笑轻声哄劝“乖小兰儿,别哭了,娘亲在这呢。”

    小兰儿呜呜咽咽地拿脸蛋去蹭那人的脸,大眼睛里却划过一丝得意。

    鸿海却错愕地看着来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人一身云绸青衣绣草木纹,碧荷叶色的衣领,一身简单清新却映衬得那张细白如雪的面容越发清艳,是的清美艳绝,令人怔然,不舍得移开眼。

    都说长安滟字芳的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鸿海见过,可比起眼前之人差了不止三分,而最令鸿海激动的是

    “长公公”

    “鸿海,朕饿了。”小皇帝趴在美人肩膀上,恶狠狠地瞪着鸿海,嘴里却仍旧是奶声奶气的,似撒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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