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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形成前的一秒,一抹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顾长清!”热酒大喊一声,她下意识就想追上前去,可刚迈了一步,脚下一阵剧痛,她痛呼一声,半跪在地上,再抬头,只能从那盾与盾的细小缝隙中,看着那抹白影冲了出去。
箭如疾风,可顾长清比箭更快,比风更快。他一把抱住梁荀,在空中借了只羽箭的力道轻盈的一个转身,在如雨的剑阵中左右闪躲。
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身法,天下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拥有如此绝世轻功的少年人。
等到这一波攻势结束,顾长清才落在城墙上,盾牌撤去,人们才看清,他的背上竟插了三四只羽箭。
整个过程甚至不足十秒,热酒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下来。
方清墨拼命挣脱方才一直死死拉住他的人,两步跑上前去,他想抱住顾长清,却又无从下手。
顾长清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一手托着梁荀的头,将她轻轻放在地上,他用他的身体将她护在身下。
滚烫的血顺着他的手流到小姑娘脏兮兮的脸上,他这才看清,小姑娘的双眼血淋淋的,已然是瞎了。
骆秋白冲过来,推开跪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方清墨,颤抖着手想要去拔他背后的箭,可是箭太多,不知该先拔哪一根,可是血不断地流,不论如何都止不住。就好像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只是徒劳,都只是在加速顾长清的死亡。
“骆大夫,替我……拔了,这些箭……吧……”顾长清颤抖着开了口,“也……太丑了……,我不……不想……”
他说话断断续续,说着嘴巴里还不停的吐出血来。
听说人死前是什么样子,死后就会是什么样子。他不想带着这些冰冷的兵器去死,他也不想带着这些东西轮回转世。
骆秋白颤抖着手,哭着拼命摇头,他是个大夫,比这更为血腥的场面他见过不止一次,他应该毫不犹豫的拔出这些箭,然后告诉别人,这个人已经没救了,有什么话快些交代了吧。
可是如今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拔了吧……”顾长清又开了口。
那些箭,终究还是被拔了下来。顾长清狠狠松了口气,歪了身子倒下去,他跌进方清墨的怀里,突然就感觉到了累。
热酒的腿站不起来,她跪在地上爬过去,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骆秋白还在努力的用各种药堆到顾长清的伤口上,用纱布捂住,嘴巴里面嘟囔着“没事的,没事的……”可那血越流越多,他再也坚持不住,将所有药倒在那伤口上,再死死捂住。
顾长清有些哭笑不得,他本就是孤身一人,生死由命。
他一会儿想起他的师父在世时总是掐着手指算计着自己什么时候死掉,一会儿又想起方清墨常常对他说:“闲事莫管”。
闲事莫管莫管闲事,可这怎么能算是闲事呢。
说书先生常说,大侠,就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啊。
他的眼睛似乎清明了一点,他看到热酒扯着自己的袖子,止不住的哭。他忽然想,这小丫头怎么总是不太开心,好像每次她不是在难过,就是在生气。
“酒……别……别哭了,女……女孩子要……要笑了……才,才可爱……”顾长清觉得自己说这话说了太多遍了,可这丫头却好像总也不懂。
他又偏了偏脑袋,见到方清墨竟然也在哭,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方清墨哭的样子,一时间觉得还有些新奇。
他是在为了自己哭吗?
顾长清忽然觉得这辈子能看到方清墨这样骄傲的人为自己哭一次,也不算亏。
“下……下辈子……”
顾长清的最后一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完,他最后的意识里,只听到许多人在喊着他的名字。
顾长清,顾长清,长清……
从没有这么多人喊过他的名字,他觉得满足而幸福,可那些声音都愈来愈远,再后来,他看到茫茫大雪中,一个中年男人将站在医馆门口,抱着个嚎啕大哭的孩子,说:
“唉,你这孩子,命怎么这么大。”
“你就随我姓,名长清吧。愿你这一生事事长清。”
寒风凌冽,号角声,刀剑相接的声音,热酒再听不到,她看着顾长清静静的闭着眼睛,双眉舒展,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呢,他孤身一人,胆战心惊的活了二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能治好“三不过”这种病的神医。他的人生,好不容易就能重新开始了。
只要再过几天,再过两天,一天,就能……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
道衣草鞋踏破,二十一年倦鸟归巢。
只道天妒英才,只惜魂归故里。
……
热酒想,他似乎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过。
援军至,战争终于结束。
苏月晚留下做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