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阿不思·波特。没有人会为了你的牺牲而感激你，没有人会为了你的忍辱负重而怜惜你。芸芸众生，想看的，不过是你的笑话而已。无论你怎么做，满足的都只是他们的猎奇心。你觉得，你值得么？”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情不情愿。”阿不思轻描淡写地摇摇头，“也许我确实应该坦白……”
    “看看，看看！”阿提修斯在聚光灯下放肆地大笑，“救世主的儿子，顶着‘阿不思’这个光荣的名字的巫师，他变成了恶魔的样子！你不敢向天下人坦白？！懦夫！”
    “你要是这么想，就想去吧。”阿不思的语气依然很平静，好像被时光磨去了所有的脾气：“大家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我也没有在这里隐瞒下去的必要了。”他慢慢弯下腰，手去抽绑面具的带子。
    莉莉的心猛地一抽，凭她打小对阿不思的了解，她知道除非超出掌控，否则他不会选择的隐瞒的。面具下面，恐怕早就不是他从前的模样了。
    嘈杂、混乱。照相机咔擦咔擦，如同他第一次走到公众面前那样争先恐后。从前的阿不思选择逃避、拒绝，或者退缩。如今，再也不会。恍惚间他有一种错觉，闪光灯像太阳一样明媚。
    阿不思缓缓直起腰，脱掉了兜帽斗篷，摘下了面具，一张人们从未见过的面孔突显了出来，血红色的眼睛，惨白的面孔，像是炼狱归来。
    人群中唏唏嘘嘘的声音此起彼伏，男女老少的记者纷纷举起了话筒。
    “波特先生，请问你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
    “波特先生，请问你的相貌和你父亲的去世是否有关？”
    “波特先生，请问你是如何看待自己改变相貌这件事的？”
    “请称呼我，阿不思·西弗勒斯·波特。”他平静地不像是自己，努力真诚地向着所有的话筒深深鞠了一躬，“那才是我完整的名字。”
    喧嚣落幕了，看热闹似的笑声止息了，似乎是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应该是一个庄严而肃穆的时刻。死一般的寂静。
    “我从来不是父亲的替代品，也不是东拼西凑的圣人。如果大家愿意的话，就把这张脸，当做我本来的面貌吧。我不是圣人——甚至不是个好人。我有喜怒哀乐，我会犯错、会冲动，我更加会后悔。我杀过人，我背负着罪孽，我的面具就是我的魂器。”
    在惊呼的浪潮中，阿不思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我知道很多人今天来到这里是想围观一场旷世的决斗——也许是作为你们下半辈子的谈资，但我不愿意就在此时此刻被你们榨干价值。仅仅一场决斗并不能证明什么，一张面孔也不能对一个人盖棺定论。而且可以告诉你们，即便在我心中阿提修斯早已罪行累累，我也不打算让他死去。活着赎罪才是最好的结局。”
    “古书上说，只要真心诚意的忏悔，魂器就会消失，灵魂重又完整。但我学不会，犯过的罪我不想逃避，失去的完美我也不想重新证明。对于杀死蒂普尔·诺特这件事，我从未后悔。”
    “我从来没有过洗清自己罪孽的奢望。”他对着镜头，笃定而真诚地说，“我今天来这里，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在大家面前出现，我余生会到阿兹卡班为我犯下的罪孽赎罪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和我的妹妹见上一面，向她倒一个歉。”
    莉莉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阿不思似乎早就知道了她的位置，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的闪光灯，穿过遮蔽真相的灌木丛，穿过了时光，穿过了生命，穿过了灵魂的震颤，穿过的虚伪的面具。
    “对不起。”他朝着莉莉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我和你失去联系的九月五日，我孤注一掷地到里德尔府与阿提修斯决斗，反而身陷囹圄，成为查尔斯引诱父亲染上血疫的罪魁祸首。我也没有成功为你争取到二审的资格，使你深陷牢狱。”
    我应该回答他吗？莉莉有点害怕，双腿有些颤栗。理智点说，她现在不应该站起来，否则容易被误认为自导自演，但是感情上说，她又觉得非得站起来阐明自己的立场。斯科普斯大概会反对吧？她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的是，他轻轻点了点头：“莉莉，你的耀眼，从始至终都无需我们的帮衬。去吧，我知道你属于那里，你会为了拨乱反正倾尽全力。”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莉莉双眼含泪，终于从躲藏的地方站了起来。生平第一次勇敢的义无反顾地站在聚光灯下，“你回来了，这比什么都要珍贵。一切的过往都可以揭过不提。”
    “波特小姐，好一场大戏啊！你这句话，要么是天真透顶，要么是虚假要命。”夏洛特嘲讽地说。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莉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究竟是我天真虚伪还是你自私凉薄，就留给大众去评判吧！”
    “夏洛特，作为应该最大的报社记者，我本以为你会尽忠职守的。”莉莉意识到这是引导舆论，反戈一击的好机会。“我不知道那些□□示威的人，打家劫舍地人，有多少是听信了你的夸夸其谈。接受了你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