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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玉露入口甘甜,回味却略有苦涩,分明只是茶水,却带有一分如酒一般的迷醉之气。
离贞倏而眨眼,她竟在封焉的身上看到一丝无所适从。
“你如今,倒像是个人了。”离贞蓦地说道。
封焉扶住杯盏的手指微抽,他眯了眯眼,似笑非笑道:“阿贞这是在夸赞?”
“随你如何理解。”
离贞一手轻撑着脸颊,眼眸轻垂,没了那番如刺的冰冷,显得柔和而随意。
封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动颤不已,渴望悄然萌发,想将她拥入怀中、密不可分地感受她的气息。
离贞的眸子冷不丁地抬了起来。
“你不是要去修炼么?”
封焉有些措手不及地吸了口气,他露出一分委屈:“阿贞这便要赶我走了么。”
离贞百无聊赖地晃着杯盏,“作为狂云宗寄予厚望的新人,总待在我这儿算什么事。”
“那种事都无所谓。”封焉漫不经心道,“有没有狂云宗,对我而言都无分别。”
离贞略一抬眉:“那你何必来这儿。”
封焉:“因为来到上元界那天,阿贞来看我了。”
“……”
“阿贞身在太微大陆,我便也留在此地。”
“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可信的说辞。”离贞道。
封焉莞尔一笑,沿着桌面靠近了一分,眼眸之中波光盈盈,央求道:“阿贞,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保证不再越雷池半步。”
“随你。”离贞轻飘飘丢下两个字,走到一旁打坐入定。
封焉未被拒绝,他受宠若惊,坐在离贞身前认真地看着她,嘴角忍不住挂着笑意。
黄昏之时,巫长袖来到了离贞的屋外,看着那相对而坐的男女目光阴沉。
“封焉,本掌门令你今日修行宗门功法,你便陪这女人虚度了一日?”
封焉丝毫未被她语气中的愠怒和警告所震慑,他瞬间冷了脸,起身走到巫长袖面前,道:“阿贞在修炼,莫要打扰。”
巫长袖顿时睁圆了双眼,怒气更甚。“你不惜违抗本掌门,都要在这儿死待着?”
“嗯。”封焉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巫长袖被堵得无话可说,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半晌后才道:“好个痴情人,我算长了见识!”
早知如此,她便不该答应封焉将这个女人带回来!
“这丫头究竟有什么好,让你这般鬼迷心窍!”
封焉沉声:“她当然好,谁人都比不过。”
巫长袖气极反笑:“让你两次飞升失败,这便是她的好?”
封焉的眸光暗了一分。
巫长袖继续讽刺道:“她对你不理不睬,你还甘之如饴,身为魔道中人这般没出息,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无需你来评论。”
封焉嗓音冷到了极点,巫长袖心中一顿,脊背竟忍不住漫起一阵寒意。
她眸中酝酿起一抹狠意,“你便继续执迷不悟,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巫长袖甩袖走开,封焉转而便收回目光走回离贞面前,对待巫长袖的举动浑不在意。
片刻过后,离贞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封焉忽而绽开笑容,她顿时恍惚了一刻,仿佛看到了梦里那个在雨中待了半夜、只为向寂宵子展露笑颜的孩子。
“阿贞,怎么了?”察觉到离贞出神,封焉疑惑地问道。
离贞略一眨眼,低声道:“没什么。方才有人来过?”
“无关之人罢了,无须在意。”
离贞站起身来,看着浑沉的天色和山峦若隐若现的轮廓,道:“天色晚了。”
“嗯,我明日再来找阿贞。”封焉自觉要走,眼中还有些许不舍。
离贞抱着手臂,指尖在手臂上轻轻敲打着,思索过后还是没有留下封焉。
其实在巫长袖到来之时,那股传来的敌意便让她警惕地收回了神识,之后二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明日再带一壶冰心玉露来吧。”离贞道。
封焉的眸中漾起喜悦的波光,如冰雪消融后溪水淙淙。
“好。”
离贞没有告诉封焉,她入定之时,所有的精神都沉入脑海深处,剥开混沌的迷雾翻找着记忆碎片。
她如愿又寻回了一丝记忆。
那是在年幼的阿焉拜入寂宵子门下不久,个头都没长高两寸的时候。
墨衣女子坐在亭中,桌上一只淡绿玉壶,指间杯里盛着冰心玉露。
阿焉练了一套剑法,便望着亭中的女子发呆。
“继续练。”寂宵子头也不回,望着远处山间的暖色云霞说道。
“是。”
阿焉继续舞着剑,直到十遍之后,寂宵子终于转过头来,道:“休息吧。”
阿焉轻喘着气,擦了把额上的汗,僵硬地走到寂宵子面前。
“想尝尝么。”寂宵子看见阿焉盯着玉杯的笔直的眼神,冰凉的声线中带上一分轻巧。
“想。”阿焉答道。
寂宵子给他斟了一杯。
阿焉抱着玉杯,眸中透着些许好奇。
“如何?”寂宵子随口问道。
“花的香气,好喝。”阿焉饮了半杯,透亮的眼睛变得有几分迷蒙。
“师尊,喜欢花吗。”
寂宵子沉吟了片刻:“算是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