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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不看好,觉得秦佩之以前养尊处优,俩儿子还都七八岁了,问陈知慕亏不亏。
陈知慕说不亏,起码秦佩之不用受苦再生了。
这么多年,从不见夫妻俩人吵架,也是村里的一段佳话。
哪曾想,陈知慕去世后,凉薄成了这样。
人老了真是个尴尬事,子女都不在身边,各自成家,接了老人过去也不方便,呆在老家又没人照顾。
大城市还能去养老院,小村子里哪儿有这种地方?
江鹊一路上脑子都是懵的,攥着外婆的手叫了几声,没什么反应,但还能感觉到外婆的手心的余热。
江鹊不敢哭,让外婆靠在自己身上,沈清徽亦是沉默,将车开到医院,去的急诊。
急诊室的医生将老人抬到担架上,江鹊一路跟着,最终被隔绝在外。
她看着里面抢救室亮起的红灯,脑海里一片迷茫。
沈清徽站在她身后,默默地揽着她的肩膀,低声宽慰一句,“肯定会没事的。”
江鹊身子发软,机械地摇摇头,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支撑着江鹊努力生活的,是外婆,外婆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
小学的时候,那会村里到镇上还没有修路,都是坎坷的土路,天气好还好说,一到夏天下大雨,都是泥水,她穿着不合脚的鞋,到了学校后鞋子都快泡坏了,又不敢告诉外婆,她知道外婆赚钱多不容易,哪知道第二天醒来,床边放着外婆新做的鞋子。
放假的时候,外婆有时候带她去临镇上卖桃子,镇上卖爆米花,卖可乐,回回外婆都会给她买来让她尝尝。
甚至是临去淮川的前三天,外婆几乎没怎么睡,给她织了手套,织了毛衣,做了好多鞋垫。
还拉着她的手跟她说,“去了淮川好好学习,等你上了大学,以后外婆去找你。”
外婆会给她寄钱,老人没有银行卡,一叠老旧的纸币,夹在信封里,寄到她的学校。
江鹊坐在急诊室外,眼泪不受控地滚下来。
沈清徽将她揽到怀里,一言不发地抚着她的脊背。
后来急诊室终于开门,医生的话很平静——
“病人一会先送到ICU,颅内出血量和位置很危险,手术难度很高,还是建议保守治疗。”医生说,“可以跟家属商量一下。”
短短的一句话,难以消化理解。
病床推出来,江鹊看到外婆昏迷不醒,脸色好像瞬间失去了生机,一片蜡黄枯槁。
医生将病床推进电梯,去楼上的ICU。
江鹊不知所措地站在走廊上,隔着玻璃,看到里面的外婆戴着呼吸面罩,明明前几天还在村口等着她回家,现在却叫都叫不应。
江鹊很想哭,心口弥漫着难以接受的痛意。
市医院外面有几家快捷酒店,沈清徽让她先去休息一晚,ICU家属一天只能探望一次,一次只能20分钟,江鹊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医院附近也没什么餐馆,沈清徽看她有些呆愣的样子,去买了些清淡的食物,让她先吃着垫垫肚子。
江鹊咬了一口,牙齿一酸,眼泪就先滚下来。
沈清徽叹了口气,将她揽到怀里,“想哭就哭一会吧。”
熟悉的味道,一下让紧绷的神经断掉。
“外婆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江鹊声音喑哑,自己抬手擦了擦眼泪。
外婆离开后,春新镇再也没有一个小院,再也没有人亮着灯等她回来,再也没有人站在村口等她。
“会好的。”安慰的语言很苍白,他伸手将她抱紧。
江鹊不说话,静默的房间里,江鹊仰头看他,很歉疚,“沈先生,对不起……让你跑来这一趟……”
沈清徽抽了张纸巾,轻轻地覆在她眼睛上擦了擦。
他语气很低,有种温和的心安。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这是你的外婆,是对你很重要的人,这件事上我能为你做的很少,只能做你的依赖,让你知道你不是独自一个人面对。”沈清徽给她擦着眼泪,低哄说,“先喝点水,哭的眼睛都红了。”
不说这些还好,一说了,更让她觉得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