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0)
冬日还好,到了夏天,那种恶臭的味道经久不散,堪称人间地狱。
为此住在后排的老人们纷纷投奔了亲戚和儿女,只剩下一些为生活奔波囊中羞涩的年轻人低价租住在这里。
听说这里要改建了,总算有人能做点实事了。
之前投诉那么多回,就算是聋子也该重视一点了。
几位老人一边随意地聊着天,一边放缓了脚步,尽量往另一侧绕过去。
别的我也没什么要求了,把这垃圾站处理了就好了,这么重的味道,什么时候尸体烂在里面都没人知道。
说话的老人这段时间正陪着孙女看电视剧,据说是尸体糊了满屏幕的下饭剧,看到这种糟糕的环境,就忍不住发散联想起来。
旁边的人不由做出了一个受惊的表情:这种事可别乱说,多吓人啊。
另一人也忍不住接道:这可说不准呢,我看后面那栋楼几个小伙子,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阴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就不像是正常人
几人一边交流着,一边往前走。
等到臭味变得明显起来之后,她们就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巴,加快了脚步,想要快速通过这段恶臭地狱。
汪汪汪
牵着的狗却不像往日那么温顺,对着垃圾站嚎叫起来,还有一只叫了一声就绕到主人脚后面躲起来,小声呜咽着。
怎么了?老人连忙拽紧狗绳,抬头朝狗叫的方向看过去。
几天没见过的垃圾车正缓缓从垃圾站里侧撤出来。
几位老人连忙停住脚步,捏着鼻子等垃圾车倒出去。
狗叫的声音更大了。
垃圾车很快倒出去,开到了大路上。
用力拉着狗的老人松了口气,一张口,鼻尖的味道仍然浓郁的叫人想吐:清理过了怎么还是这么臭?
没有人回答她。
旁边的人有的看着垃圾站里面,有的盯着车发呆,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疑惑,渐渐转为惊惶。
那个车,好像没带垃圾走啊。
车头上面,红的那些是不是血?
里面、里面看向垃圾站的老人声音颤抖着,不怎么确定地问同伴,那个墙上的,是不是、是不是一个人?
其他人下意识跟着看过去。
藏在树荫下面的墙壁上贴着的,更像一块人形的饼,没了支撑之后缓缓地往下滑,啪嗒一下掉到地上。
墙上只剩下一片暗红色的人形涂料。
林见秋从大楼里走出来的时候,带了一张纸条。
叶怀霜将车停在路边等他,问道:还顺利吗?
林见秋点点头,一边拉开车门上车,将纸条递给叶怀霜:有人匿名投的稿,这是账号,可以找人查一下,下面的是银行转账的账号,有人愿意拿钱买齐越泽和贺衔华的新闻,已经付过定金了,不过卡号很有可能不是本人的
具体的情况还需要继续调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次贺衔华绑架齐越泽的事,还有与他毫无联系的人的参与。
可能是为了报复事件中的某一个人,也可能只是单纯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恶意的那种。
叶怀霜点了点头:有需要帮忙的吗?
林见秋笑了笑摇头:暂时可没什么尸体或者证物需要化验的。
他当然知道叶怀霜不是单纯指他自己的专业:至于其他的嘛,你们专心找人就好,我暂时不需要。
叶家小儿子失踪了,爹妈当然是最着急的。
等不到警察回复调查结果,他们就已经自己想办法去找人了。
林见秋并不准备干扰他们。
叶怀霜嗯了一声,问道:那接下去还要去哪儿?
林见秋反问:这两天不用上班?
叶怀霜:这段时间不忙,请了几天假。
林见秋:什么时候的事?
叶怀霜:接你回来的时候。
林见秋:
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一声行动力非凡。
更多的还是惊讶,叶怀霜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法定假日泡在实验室也是常有的事情,现在竟然会主动请假了。
实验室的同事大概都会惊到掉下巴。
叶怀霜主动解释道:不会影响工作的,之前订的材料还没到,最近就算去上班也只是带带学生,如果这边的事不太忙,我也会抽空回去看看情况的。
还有一个没说出口的原因自然就是担心与不安。
虽然林见秋再三保证他受的伤绝对没有会影响他生活自理的程度,但叶怀霜似乎还是没办法放下心来。
而且紧跟着叶临云又失踪了。
前有男朋友被绑架,转头弟弟就失踪,不得不说也是足够心累的了。
林见秋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绑着的绷带,忍住了拆掉的冲动,只是伸手捏了捏手腕的位置,还有些轻微的刺痛。
他脸色连变都没变一下。
大概还要一个礼拜才能彻底痊愈算上身体年轻的加成,或许五天左右。
林见秋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面不改色地放下手,一边去提醒叶怀霜:你可要好好的。
叶怀霜:什么?
林见秋:不要装傻,从我到齐越泽,到你弟,这才几天,说不准是一大家子集体水逆,你不要对自己的幸运值抱有什么侥幸心理。
叶怀霜:
林见秋:根据我的经验来说,夏天是变态出没的高峰期,你看看邱大小姐一家,就连薛彻这种善于搞人际关系的都被敲闷棍
他怔了一下。
叶怀霜注意到他的停顿,在红灯前面停下车的时候,转头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林见秋没来得及接话,将车窗降到最低,外面的声音顿时变得更清晰了一些。
他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看向路口。
穿着花裙子的老人牵着狗惊慌地从路口跑出来,险些冲上马路,刺耳的刹车声中还夹杂着她惊恐地叫喊声。
杀、杀人啦!垃圾车杀人了!
第120章 120
老人脸色煞白, 没走两步就捂着心口倒在地上。
受到惊吓的小狗一溜烟地跑远,在对面的车流里引发了另一场小混乱。
救护车和警车前后脚到达现场,老人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案发现场外面被拉起警戒线。
围观的行人终究还是抵不住垃圾场的恶臭, 探头看一眼之后, 便在警察的提醒下相继散去了。
同行的还有两位老人, 其中一位中途跑进小巷,不知是被吓昏头了,还是跑回了家, 只剩下一位胆子大些, 身体也更加硬朗, 还能勉强维持镇定,停留在案发现场外面,回答警察的问题。
没有,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就好像撞到什么吧, 我们也没在意, 这个地方垃圾车难得才来一趟, 没人对垃圾车怎么工作有兴趣。
然后?然后老黄怀疑是不是个人,她眼睛好, 就朝里面看了几眼, 就被吓坏了, 转头就跑了。
车牌号我哪记得啊, 谁知道它会撞死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开跑了
林见秋和叶怀霜走过来的时候, 正听到老人跟警察讲当时的情况。
老人看起来也很不安,不时摸着怀里抱着的小狗,一边也会不自觉地往垃圾站里面看一眼, 随即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像是想看又不敢看。
直到此刻她还有些不敢置信,她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那个人真的被撞死了?
警察点了点头。
法医还没有到场,但刑侦队的两人正好在附近,已经第一时间确认了情况。
垃圾站内确实有一个死者,尸体已经被积压得不成型,只能勉强从外表看出来是个年轻人,穿着背心裤衩,有可能是附近的住户。
林见秋和叶怀霜越过老人,走到垃圾站的门口,朝里看了一眼。
等等,这里面你们不能进有生面孔的警察伸手拦住他们。
吵什么?里面的人扭头看了一眼,不由愣了一下,你们怎么在这儿?
路过。叶怀霜言简意赅地答道。
刚刚在路口那边看到你了。林见秋解释了一句,外面那个救护车是我叫的。
这还真是恰巧路过。
那还真是巧了。同样是路过的梁队苦笑了一下,我刚刚还在旁边的商场给我妹买蛋糕。
难得的休假,结果一出门就遇到了案子。
还好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梁队苦中作乐地想着,一边朝那个新同事招了招手。
没事,熟人,让他们进来吧。
不用走到头,就能看清楚那个倒在地上的尸体,脸朝下横躺着,能看到一点侧脸,身体的某些部位扭曲成了不自然的形状。
见多了尸体的梁队都觉得有些反胃,更别提旁边的其他人了。
林见秋眉头跳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视线在尸体上和周围转了一圈。
衣服没有口袋,身上也没有饰品,暂时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线索。梁队说道,穿着裤衩凉拖,倒是有可能住在附近出来遛弯的。
说着他打量了林见秋一眼,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你认识他吗?
林见秋嘴角抽了抽:我只是记性好一点,又不是监控中心。
没见过的人当然不认识,也不记得。
梁队不由露出遗憾的神情。
林见秋:
梁队打起精神:那你看出什么来没?
临时加班要加钱的。林见秋一边随口说着,一边却已经将周围打量了一圈,他问道,找到包了吗?
什么包?跟在后面的生面孔愣了一下。
他之前手里应该是抓着包的。林见秋伸手指了一下尸体的手。
靠墙的那侧手虚握成了拳头,手心里露出半截黑色的带状物,看材质像是帆布包的包带。
还在找。梁队接道,不过看状况应该是被撞死之前就被抢走包了。如果是重要的东西,不大可能还留在原处
话音未落,旁边就有人叫了一声:老大,找到包了!
梁队沉默了片刻,先看了林见秋一眼,对方同样皱了下眉。
在距离尸体不足五米远的垃圾桶里,一个方形的黑色电脑包压在一堆垃圾袋上面,拎带的地方断了一边,乍一眼看过去倒是能与尸体手中的那截对上号。
电脑包的拉链没有拉,里面还装着黑色笔记本电脑,指示灯的位置不时闪着光。
将电脑拿出来的时候,夹层里的东西同时也掉了出来。
一张名片,一个黑色封皮的小本子。
名片上印着公司的名字和职务,某某保险公司的客户经理。
说白了就是卖保险的。
比较特别的则是下面印的名字
「佟水淼」
这人是有多缺水啊。有人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
不过这个东西,或许就是死者的?
去公司问问不就知道了。
梁队叫来一个跑腿的,让他记下公司名字和地址,亲自去问问情况。
名片被收进证物袋,旁边的小本子也被大致翻了一遍。
本子里面记录的东西并不规范,没有日期,像是随手翻到哪页就顺手写下点什么。
前面有几串代码,后面则是人名变得更多了一些。
翻看本子的人愣了一下,抬头跟梁队对视了一眼。
这些名字梁队眉头皱起。
都是杀人犯的名字吗。林见秋接道。
一眼扫过去,就连他也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
都是自从他穿越以来,在报纸或者网络上看到过的凶杀案凶手的名字。
都是真名,而非主流媒体对外公布时化用的某某。
这人是有杀人犯崇拜情节吗?
或许是恨。林见秋顿了顿,说,往前面翻五页。
他的语气变得冷了一些,戴着手套翻着本子的人被震了一下,下意识照做了。
往前一张张数过五页纸,停下来的那页上一共写了五个名字,右下角的名字最小,被从中间横着划过去一笔。
原本写着的,是许赢两个字。
还记得那起案件的人手抖了一下,啪嗒一声轻响,小本子里滚落了一个小圆牌。
像是澡堂里挂在钥匙手环上的号码牌,只不过是单调的黑底白字,印着数字13。
林见秋盯着那个牌子,视线多停留了片刻。
死者确实就是佟水淼本人。
因为名字特别,周围的人对他印象难免深刻些,被问起来的时候也还能说上几句。
佟水淼今年不过二十五六岁,大学毕业两三年,期间换了很多份工作,最后一个工作便是在保险公司。
不过那也已经是四个多月以前的事情了。
根据前同事所说,佟水淼是跟公司领导产生了矛盾,大吵了一架之后就愤然离职了。
自那之后,佟水淼就一直宅在出租屋里,再也没有出去找过正式的工作。
他住的地方就是在垃圾站前面的那个老小区里。
当然是图租金便宜,前后左右都是工作要加班到深夜疲于奔波的年轻人,对他印象倒是不深。
反倒是小区里的老年人对他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