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6)
叶临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小谭感觉到他的神情有些古怪,但具体原因为何,他却说不出来。
叶临云很快收回视线:总比被困在山里饿死强,就算真有人打上门,我们这儿好歹有四个人呢,唬个人还不够吗,最差受点伤,我们早点被发现还能及时送到医院。
小谭无法反驳这些理由。
叶临云刚好做出了判断:这么点柴肯定不够,我们要做好长期奋斗的打算,赶紧去再捡一点回来。
老人和小鱼都点了点头,准备帮忙。
小谭也上前一步: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多个人多点力。
叶临云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强求:你自己有数,要是受不了就坐到旁边休息,免得救援的人还没到,你的人先没了。
小谭腼腆地笑了一下,说好。
你们先走吧,我跟在后面,反正也不远,不耽误你们做事。
老人迟疑了片刻,犹豫要不要等他一起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跟上了叶临云的脚步。
走到林边的时候,他无意识地回了下头,却看不到小谭的身影了。
难道是坐在哪儿休息了
老人俯身去捡树枝,林间虫鸣鸟语不绝于耳,还有溪流的声响夹杂在其中,偶尔一阵清风吹过,枝叶相撞簌簌作响,就更听不清远处细微的动静。
没人看到小谭走向了相反的方向,从某块石头下面掏出了什么东西。
第125章 125
老人跟在叶临云身后, 几次欲言又止。
他犹豫迟疑得太明显,叶临云就算想要忽视也不行,捡了几根树枝之后终于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老人拘谨地摇头。
叶临云有点不耐烦: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现在我们就是绑在一根绳上蚂蚱, 不用总是这么遮遮掩掩的。
老人在衣角上蹭了蹭手心, 又回头看一眼, 见没人跟来,才压低了声音说起小谭。
也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不安心你那个朋友, 我总觉得、总觉得老人结结巴巴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想起一个稍微委婉点的形容, 觉得有点不踏实, 心里有点不踏实。
他也觉得小谭有点不对劲。
可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却又说不出个具体逻辑来。
我不是对你朋友有什么意见。老人又说道,就是、就是我瞧着他不像是全说了实话。
叶临云停下动作,定定看了老人片刻,问道:怎么说?
老人见他没生气才敢接着说, 只是声音压得更低了:昨天他说他被人捅了, 但我瞧见他衣服上面沾的血不像是他自己的。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衣摆, 慢慢往下移:像是有别人的血溅上去的,从这个地方溅上来, 就会像这样。
但按小谭的说法, 他是睡梦中被人袭击的, 之后就一路逃亡, 怎么会沾上别人的血?
叶临云反问他: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老人想了一下, 不怎么确信地小声说道:我琢磨着他是不是把我也当成坏人了,所以隐瞒了一些事?
他想得很乐观。
小谭和叶临云是旧识,但老人并不是, 他刚刚才死里逃生,身上的伤口做不了假,会对陌生人抱有警惕也在情理之中。
要不老人顿了顿,看了眼旁边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孙子,继续说下去,我先离开好了,反正我一把老骨头了,也许我不在了,他就愿意把你带出去了。
老人拉过孙子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恳切地看向叶临云。
就是希望你能把小鱼带出去。老人说道,我怎么样也无所谓,反正一把老骨头年纪也大了,早晚都得但小鱼年纪还小,也不懂什么事,带着他,也许不要紧吧。
叶临云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反倒一时无言。
你是认真的吗?
叶临云很想这么反问,然而看老人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你当警察是吃干饭的吗,当然要把我们一起救出去。叶临云堵住老人的话头,行了,少说点废话,多捡点树枝,说不定还能早点被人看到。
老人讪讪地闭上了嘴,又有点感动,来不及细想其他。
叶临云俯身去捡树枝的时候,心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沉了沉。
老人习惯于将人往好处想,他却不能。
但身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轻举妄动给自己树敌也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思来想去,眼下最好的脱困方式也只是待在原处等待救援了,谁也不知道深山里还会有多少危险等着他们。
叶临云唯一没有怀疑过的,就是他的家人和齐越泽一定会想办法救他。
你没事吧?老人无意间转头,就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小谭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跟了上来,走路悄无声息的。
但他走得很慢,腿脚似乎还有些不灵活,无怪老人担心他的伤口又恶化了。
老人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想去扶他。
等等叶临云下意识伸手,一把拉住老人的衣角。
动作太急太猛,险些将老人拽倒在地。
叶临云脸色一白。
控制不住的本能反应一出,他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小谭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我就说二少爷不会真的那么蠢的。小谭朝叶临云笑了一下,好歹也是叶老师的弟弟嘛。
他的语气听起来确实是在夸奖叶临云。
叶临云却开始感觉到手脚有些发凉。
你在说什么?叶临云强作镇定,语气尽力保持着平静。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小谭没有再顺着叶临云的话演下去。
他有点不耐烦了。
本来看你惊慌失措的样子也挺有意思的,但没想到竟然有人愿意帮你。小谭遗憾地说道,看来有些人就是天生做大少爷的命,在哪里都一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临云问他。
没想干什么,就是好奇。小谭不想多说,不过那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我好像没有招惹过你吧。叶临云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扫视着旁边。
小鱼离他最近,老人还满脸茫然,却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叶临云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绕过了老人。
小谭比他瘦弱,又常年待在实验室里,要是单打独斗,小谭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他还受伤了。
他还受着伤。
叶临云走了没两步,脚步忽的一顿。
小谭从背后掏出了枪。
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叶临云的脑袋。
反正你这样的人活着也没什么用处,不如还是早点投胎转世,下辈子再好好做人吧。
砰
咚
林见秋一头撞到车窗玻璃上。
他瞬间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扭头看向窗外。
外面天已经彻底亮了。
车开到了郊区,公路两边一片荒凉,看不到人烟,叶怀霜负责开车,听到动静朝旁边看了一眼,有些担忧。
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他以为林见秋是太困了。
林见秋已经连着两晚没有好好休息了,昨天更是直接通宵,旁人都换着班多少睡了一阵,只有林见秋是睁眼到天亮,一刻都没有休息过。
不是旁人有心压榨他,他是真睡不着觉,哪怕眼睛里都是红血丝,黑眼圈重的像熊猫。
也就上了车之后,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里,他才撑不住闭了会儿眼。
就这一小会儿他也睡得很不安稳。
醒了之后他就不敢再闭上眼睛。
叶怀霜问他:做噩梦了?
漆黑阴冷的小巷再度闪现在眼前,林见秋视野里一阵阵发黑,耳边似乎还有枪声在回响,又或许是耳鸣带来的幻听。
旁边的手伸过来,碰了碰林见秋的额头,微凉的温度让他稍稍清醒一些。
林见秋疲惫地揉着眉心:好像是吧。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林见秋下意识抬起手,却没抓稳手机,一下子砸到腿上。
手机屏幕朝上,来电显示是梁队的名字。
林见秋揉了揉被压麻了的那只手,捡起手机接了电话,嗯了几声很快就挂了电话,然后转头跟叶怀霜解释了一声。
去西南面的人回来了,那边的监控也全部调过了,最近一周内都没有任何人来往,北边暂时还没有看到可疑的车或人。
就剩我们这里了。叶怀霜接道。
西南面的人都撤回来了,马上跟上来。林见秋看了眼后面跟的车。
一整夜的调查结果,最后范围缩小到三个地方。
一个废弃工厂区,闲置三年以上,跟迷宫有的一拼,还有一个是旧校区,因为化工污染,举校搬迁,周围的居民也相继搬走,早就成为无人区了。
剩下一个最初被认为是可能性最低的西面山林。
被认为可能性最低的原因也很简单,范围太广地势太险,山林一侧临江,靠近城市的那一侧是一大片树林,进出都很不方便。
内部原先是有村庄的,但大概在十年前遭受了洪水和泥石流的灾害之后,整个村子都迁走了,偶尔才有探险者会来这里爬山或者寻宝。
但到了盛夏时节这里就几乎看不到人影了,尤其是靠近雨季的时候,十年来因为暴雨被困遇险的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所以最后跟到这个方向来的人也是最少的,两辆车,六个人,还包括了林见秋和叶怀霜这两个编外人士。
梁队让我们在林子外面找个隐蔽的地方等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林见秋如实转告叶怀霜,在这种方面他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那边监控比对结果出来了。
坐在后排的高警官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冷不丁地插嘴:这个路段的监控里出现的那两辆车确实跟失踪案里的一样。
第一起报案中失踪女孩工作的酒吧附近,女大学生的学校附近,以及那个护士工作的医院附近,出现的是同一辆车,并且频率都在两次以上,还有剩下的几起是另一辆
高警官获得的信息比林见秋详尽许多,他已经从头到尾看过一遍,说起来有条不紊。
虽然事实上林见秋并不需要他再另外播报一遍那都是他最先发现的线索,只是得到了证实而已。
两边交换着情报的时候,林见秋又收到了薛彻发来的短信。
林见秋看着手机屏幕久久没有言语,另外两人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异常。
高警官停下来,问他:怎么了?
林见秋答道:薛彻那边也查出来了,跟小谭频繁联系的那个,确实是同一个人。
叶怀霜无意识地皱了下眉:那至少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高警官问林见秋:真的是你的那个读者?
林见秋嗯了一声:不过未必是真的喜欢我的书。
高警官猜测道:那就是因为那起案子?
林见秋点了点头:八成是。
高警官叹了口气,也开始感觉到头疼了。
三个多月前,林见秋协助警方破获了一起比较特别的案件。
城西某个年轻人被邻居发现猝死在家里,最初的调查结果是由食物中毒诱发了心脏问题,加上年轻人常年熬夜,体质很虚,猝死家中并不奇怪。
餐桌上的东西都是些家常菜,只是没有烹饪好且隔了夜变了质,对于一个死宅来说并不奇怪。
警察上门之后没调查出什么异状,便准备以意外结案。
但在通知家属认尸的时候出了意外。
死者是外地人,警方几经辗转才联系到了他在邻省某市乡下的外婆,老人跟着警察来了云城,在警局外面掉了眼泪,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是死得好。
老人对这外孙恨之入骨,看一眼确定人死了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毕竟年事已高,走路都颤颤巍巍,警察也无法强求,只得联系了其他亲戚,商量着简单处理后事,同时才了解到死者的真实情况。
死者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打小不学好,唯一的优点就是脸长得好,初中就搞大了女同学的肚子,害得对方抑郁退学,之后脚踏几条船都是常态,甚至是男女不忌。
他学习不好,又好吃懒做,初中毕业就辍了学,也不出去工作,全仗着一张脸游走在一堆情人中间伸手要钱,实打实的是个软饭男,毫无担当和责任感。
不止对情人如此,对家人他更是丧心病狂。
死者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没空管教孩子,便将儿子丢给爷爷奶奶,老人家耳根子软心也软,一味宠溺着大孙子,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要什么给什么,有受害者家长找上家门时,他们也一味和稀泥维护孙子,再不济就扣出自己的养老存款花钱解决。
这样毫无底线的溺爱很快就叫他们尝到了恶果。
有个城里姑娘怀了这个人渣的孩子,想拉他去结婚的时候,才意外发现自己只是众多小船当中的一个,再去医院检查,早就染上了病。
那姑娘一时想不开,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
那个人渣却毫不心痛,更无反省之意,受害的姑娘们的家人一个个找上了门,有讨说法的,有趁机要赔偿的。
人渣把老人往外一推,卷了家里所有的钱溜之大吉。
之后他还去找了父母,打着信息差装乖卖好卷了钱不说,还把跟在父母身边的亲妹妹送到地头蛇的床上,换了跑路费。
他父母毫不知情,上门为女儿讨说法的时候被地头蛇打成了重伤。
虽然最后地头蛇进了监狱,但做父母终究知道了儿子做的好事,本来身体就不好,一口气没上来就硬生生被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