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简沁自知没有任何立场指责郑萱萱的这种行为,只是那个被怨恨的人不该是姬景怜。
可是, 她明明这样想着,却无法提起勇气向郑萱萱承认自己就是姬景惜的女友。她就这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靠着本能说话行动, 直到和郑萱萱告别。
简沁一走出病房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身体摇晃了几下倚靠到了墙壁上。
你应该在那时候就回去的。但很快一条修长的手臂轻柔地扶住了她, 带着一丝叹息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你的朋友就是郑小姐。
简沁不用看也知道搂住自己的人是谁, 几乎是本能般倚进了姬景怜的怀中。
Erica
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有太多的痛苦想要诉说, 也有太多的感情需要宣泄。
姬景怜将她搂在怀中, 几乎承担了她所有的重量,伏在她耳边语调轻柔地道:什么都不要想,我带你回家。
简沁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如此脆弱, 在得知姬景惜就是肇事者那瞬间开始,她就一直处于恍惚之中,直到被姬景怜抱住才终于有了一丝真实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姬景怜带回车上的, 只是在察觉到只剩自己与姬景怜两人时,终于回过神来,抓着姬景怜的手急切地询问道:Erica,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姬景怜将她安置在后车座上,没有立即去开车,而是坐在她身边平静地看着她。
你没有和郑小姐提过你的男友是姬景惜吧?
简沁哽咽了一声,虚弱地摇了摇头:真的是景惜真的是他撞了郑学姐吗?
那是一场意外。
姬景怜仔细地望着她的脸,语调冷淡。
可是学姐说景惜是酒后驾车!酒驾闯红灯,那是景惜全责!可景惜明明不喝酒的,他连过马路都会再三确认红绿灯,怎么可能会酒驾?
简沁抓着姬景怜的衣服,情绪激烈地质问着,却不知道是在质问自己还是在质问已经死去的男友。
她心目中那个姬景惜的形象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崩坍,她不想承认却越来越开始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或许根本就只是臆想出来的那个姬景惜。毕竟,她关于姬景惜的认识其实是那么少、那么少。
Erica,你告诉我,学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不愿意和我谈论景惜,也是这个原因吗?
你冷静一点,姬景惜握住简沁的肩膀,企图平复她的情绪,是人都会犯错更何况你看到的或许并非是姬景惜的全貌。
可是这个错误不仅让他丢掉了自己的性命,还连葬送了学姐的一生,而且、而且
而且还连累了姬景怜。
真是太可笑了,她竟然在此之前还觉得自己和学姐同病相怜、心有戚戚,如今看来根本就是鳄鱼的眼泪。
那些冷嘲热讽甚至是侮辱不该由姬景怜来承受,而是该由她
简沁不断地回忆起郑萱萱复健时的痛苦,以及姬景怜因此受到的羞辱,情绪几乎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她浑身瑟瑟发抖,明明那么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心口堵着的那口气几乎让她窒息。
就算如此,这件事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姬景怜似是看透了简沁的想法,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发抖的身体搂在怀中,不要太自以为是,你只是姬景惜的女朋友,还轮不到你为他犯下的错误买单。
姬景怜的话语是那么强硬,轻抚着她脊背的动作却那么温柔,简沁眼中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声音也渐渐带上了哭腔。
可我也是他孩子的母亲,是景惜害学姐变成这样的为什么是景惜
简沁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
她原以为男友是车祸的受害者,以为这场意外是无可避免的悲剧,所以她缅怀姬景惜,为自己对他的怀疑愧疚,想要更深刻地记住他。
可现在,想起郑萱萱的双腿,想起郑萱萱谈起孩子时的艳羡神情,简沁就要被无数的愧疚与自责淹没了。
那又如何?你连孩子也无法负责,为什么还要往自己身上揽更多的责任?我再说一遍,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让同为受害者的简沁去为这件事负责,未免也太可笑了。
姬景怜在见到简沁时,也几乎愣在了当场,但她很快推理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郑萱萱就是简沁要去探望的朋友,而与其说事有凑巧,不如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是她最近被刘眉的事分散了注意力,竟然没有考虑到简沁与郑萱萱相识的可能,更没想到她们会在医院相遇。
那一刻,她根据氛围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假装不认识简沁的选择。因为以郑萱萱目前的精神状况,知道简沁就是姬景惜的女友后不知道会做出事来。
很幸运,她赌对了。
简沁从未和郑萱萱提过男友的名字,而郑萱萱也从未和简沁提过肇事人的身份,这并非是什么偶然,而是两人对各自凄惨经历的刻意回避。
姬景怜看着简沁倏然惨白的脸色时便知晓了她的想法,王娟女士对人的判断至今还未出过差错。以简沁的性格,一定无法抛下那份属于肇事者家属的愧疚,更别说受害者还是她的学姐了。
姬景惜已经为他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我也给郑萱萱做出了补偿。虽然那些与她所失去的东西无法相比,但谁都没有让时间倒流的能力,无论多懊悔、多难过、多悲愤都无法改变事件的结果,这就是现实。
姬景怜坚定的话语通过胸腔的共鸣后,将简沁完全包裹,像是在对她施展守护的咒语,帮她撇清所有的愧疚、自责与苦难。
简沁的泪水却流得更加汹涌。
那你呢?你又打算为景惜造成的恶果善后多久?她抬头含泪看向姬景怜,呜咽着问道,姬景怜,你说一套做一套,既然嘴里说得那么冷漠,又为什么要一个人去背负这些呢?
简沁确实怀着对郑萱萱的无限愧疚,但另一方面,看着她故意为难姬景怜,简沁又感到无比心痛。姬景怜似乎仍然保持着她的理智与清醒,说的仿佛是别人的事一般。可简沁明白,如果她真的没有一丝歉疚的话,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总是这样,明明有着一颗温暖而柔软的心,却故意用坚硬的外壳来伪装自己。
简沁难过的并非只是知道了男友不为人知的阴暗面,也是因为姬景怜被误解、被伤害、被羞辱。
她仿佛从郑萱萱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回忆起自己当初对姬景怜的恶劣态度。她甚至觉得自己渐渐开始明白,姬景怜为什么要用那些强硬、理智和冷淡来伪装自己的好意。
因为往往恨一个人比被人帮助更能让人提起斗志,也更能获得活下去的动力。当初的她与现在的郑萱萱其实都明白,自己不过是通过向姬景怜发泄怒火来减轻心中的痛苦而已。
只是郑萱萱的痛苦比她的要更深邃、更沉重也更难以释怀。
姬景怜似是难以承受女孩炽热的目光,下意识地偏开了脸。
我是姬景惜的姐姐,是肇事者的家属,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一样。
我知道,和你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到,甚至连自己都还需要你的照顾。可是可是这些明明不该由你来承担,你为什么要去承受这些?
可所有事总要有一个人来负责,姬景惜的事是姬家的事,而姬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姬景怜神情冷漠,语气平淡,仿佛无论什么难题对她来说都不过是手到擒来,但简沁从她的眼中读到了疲倦与无奈。
这些天住在姬景怜家,简沁渐渐了解到了姬家的情况。姬景怜父亲早逝,她作为长姐被王阿姨寄予厚望,从很小开始就被当作接班人来培养,因而有着非常重的责任心。
张婶每次谈到姬景怜时,都是一脸心疼与怜爱,而她却将姬景怜的强大与周到当作理所当然。
不,并不是非得一个人来负责,简沁紧紧地握住了姬景怜的手,原本无助的神情渐渐转为坚定,学姐的事不该只由你一人来承担。
知道害郑萱萱变成这样的人是姬景惜确实让简沁非常动摇,但简沁知道姬景怜说得没错,时光无法倒流,她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
可虽然往事无法更改,但现在她还能做些什么,而不是只让姬景怜一人来收拾这些烂摊子。她确实只是景惜的女朋友,说是为景惜赎罪既傲慢又自不量力,可她既然受过景惜的好,受过Erica的照顾,这其中就有她的一份责任。
Erica,告诉我,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是那时候,也不过是两个月之前的事,姬景怜看着简沁的脸,不可遏制地陷入了回忆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简小姐:我男朋友竟然是个坏蛋,我好伤心但是Erica更让我心疼,我还是先关心Erica吧!
简小姐其实是比较不会钻牛角尖、生抑郁症类型的人。
第39章
当在冷清的年夜饭上听到姬景惜说自己交了女朋友时, 姬景怜的心中是不屑的。在她的印象中,这个浪荡弟弟的女性玩伴大多不会超过一个月。
你那些女人玩玩就好,没必要和我报备。
王女士显然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话语开明, 语气宠溺却又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淡。
姬景怜只是默不作声地继续吃饭,然后她听到了姬景惜有些不同寻常的语气。
妈妈,简沁不一样, 我是认真地在和她交往我想和她结婚!
姬景怜几乎是和王娟同时停下筷子看向了姬景惜的脸。
你说什么?
王女士的声音低了一些, 带着一股压迫感,姬景怜事不关己般又重新动起了筷子。
我想毕业之后尽快和女朋友结婚。
姬景惜的声音弱了一些,但依然坚定地把话说完。
景惜, 妈妈应该和你说过,你的婚事不能自己做主吧?王女士面色平和却不怒自威, 我已经帮你物色好了几个对象, 过完年你就见见她们。
我不要!
你不要?
我爱简沁, 如果要结婚我只想和她结婚。
姬景怜听到这句话时再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下意识看向了王女士。毫不意外的,对方的脸上也带着一丝惊讶与难以置信。
她们都没有预料到会从姬景惜的口中听到这番话, 王女士甚至放下了筷子, 如临大敌般摆出了严肃的态度。
你爱她?王女士轻笑了一声, 好吧, 那我就问问你,你和你女朋友交往多久了?
我们快交往两年了。
姬景怜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一言不发地看着姬景惜。
可我怎么记得你这两年没少出去玩呀, 上上个月你是不是还去参加了一个party?那天你带女人回家,那不是你女朋友吧?
姬景惜震惊地看着王娟,姬景怜则毫不掩饰地显出了一丝厌恶。
景惜, 你们男人的爱是最廉价的,所以就不要在妈妈面前标榜你的爱情了。你不想和她分手也没关系,用钱养着就行,但你不能和她结婚,妈妈有妈妈的安排。
姬景惜紧紧咬着牙,心口起伏,面上青筋凸显。
为什么姬景怜喜欢女人你可以不管,不结婚你可以不管,却一定要来管我的婚姻?
怎么直呼你姐姐的名字?没大没小。王女士埋怨了儿子一句,又看向了女儿,景怜用她自己的方式为家里做了贡献,否则你以为你的日子能过得那么舒坦吗?你们都有自己的责任,你的责任啊就是娶个合适的老婆,为姬家传宗接代。
妈妈!姬景惜猛然站起身,愤怒地看着王娟,我不是你的工具人,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受够了你们对我的掌控?无论是你还是姬景怜,你们只会把自己的愿望强加给我!
过你自己的生活?你有本事过你自己的生活吗?王女士冷笑了一声,景惜,你很讨人喜欢,可除了讨人喜欢以外你什么都不会。这是妈妈对你最好的安排,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我不想明白!
姬景惜怒不可遏地甩凳离开,王娟捂着心口似乎被气得不轻,看着姬景怜唉声叹气地道:你弟弟怎么还在叛逆期啊,真是要气死我了。
姬景怜看着姬景惜离去的背影,淡淡地道:姬景惜似乎是第一次说这种话。
他就是心血来潮,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为所欲为了,可他也不想想吃的用的都是谁给他的。王女士摇了摇头,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什么情啊爱啊的,也没见他少找女人,我看他就是为了反抗我,才闹出这么场闹剧。景怜啊,去把他的信用卡断了,让他尝尝自己想过的生活究竟有多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