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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怀里的人忽然苏醒过来。
不对,也不是苏醒,更像是被什么控制了神志,眼神里并无焦距,只是虚虚地落在自己身上。
似一个了无生机的偶人。
“毓儿,你怎么样了?”楚浔察觉到了他的不妥之处,心中焦急万分。
然而回答他的,却不是那个熟悉的嗓音。
“还不快些动手!那个最坏的归你,其他的交给我来解决!”听上去纯真无邪然则十分诡异的童音自萧清毓口中溢出,楚浔一时愣住,并未有所反应。
“还不快点,不要浪费了他争取来的机会。”“萧清毓”冲他翻了个白眼,那毫无神采的双眼骤然露出这样的神情,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见楚浔仍是未有动作,“萧清毓”这才不情不愿道:“你放心,他没事,我答应了帮他一会儿,等过几天他自然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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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不再迟疑,轻轻击了两下掌后,那被亮光魇住的众人忽而便置身于诡异的黑焰之中,纵然那被冻住的阴云如今已解了冻开始下雨,也无法扑灭这等诡异的火光。
“你!你这个妖人!”萧父惊恐万分地大喝一声,“你做了什么!”
“你才是妖人,”楚浔冷笑一声,执剑上前,“他这样好,你根本不配做他的父亲。”
剑尖光芒一闪,一道神秘莫测的强大剑气便自楚浔剑刃之处迸发而出。
他无需任何复杂的招式,只消最为基础最为朴素的一剑,便已有了天地间至强的威力。
因为他自己,就是法则本身。
“他不是妖人,你才是,”楚浔冷声重复了一遍,“妄用天道,自以为是,残害众生。”
“你以为你们萧家凭什么能受到天道的青眼相待?”楚浔的剑势分明极其简单,轻而易举便能化解,但此刻楚浔身上爆发出来的强大威压,竟叫萧父完全不能反抗。
“你以为为什么是你们萧家?”楚浔语气森寒,剑刃已然破开了他的血肉,刻意避过了要害之处,只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而这把不染纤尘的玄冰灵剑,依旧光华耀目,不沾一丝血污。
“这一剑,是为了毓儿斩下的。”
“你们萧家自以为受到天道青睐,殊不知,那不过是因为他姓萧!”
楚浔再度斩下一剑,故意挑着让人痛苦不已的地方下手,偏偏不立即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一剑,是为受你蒙骗至深的桃花娘娘斩下的。”
“天道不过是需要一个在人间的代言人,能给我们带来痛苦折磨而已。”
楚浔不知萧清毓和天道达成了什么共识,这才使原本对二人刀剑相向的天道突然反水,不过眼下并非多思之时,楚浔只得暂时将这些念头按捺下去。
先解决了眼前这个可恨之人再说!
楚浔再度斩下数剑,目光愈发冰冷。
“这一剑,是为了桃花谷中万千枉死的生灵。”
“这一剑,是为了无数因萧家这腌臜之事而死的无辜之人。”
“这一剑,是为了下界深受萧家盘剥气运的可怜百姓。”
“这一剑,是为了……”
“师尊,多谢。”耳边忽而想起熟悉的温和嗓音,非是方才被天道侵占了躯壳时的古怪,也非是先前心魔作祟时的森冷,而是他温柔乖顺的弟子。
“你醒了……”楚浔怔怔地望着他面上粲然胜过万千星辰的笑意,心中一软。
最后一剑,适时地洞穿了萧父的心脏,而周围那些心怀歹念之人,此刻都已化作了一团飞灰四散而去。
祭坛上血光遍地,几乎化作一片人间炼狱。
楚浔手中的玄冰灵剑再度划下一道森寒轨迹,直指云霄而去,那朵阴云受此刺激,雨势骤然增大,缓缓洗去了一地的血污。
整个祭坛之上,只剩下萧父遍体鳞伤的尸骨。
而那先前在空中得到法则洗礼的噬灵藤、天狼和鬼灵芝,此刻功力大进,回归于主人体内默默修养调息。
唯独那方玉佩,彻底碎裂在了光晕之中。
说是碎裂也不尽然,是玉佩中强大的法则之力主动流泻而出,汇入光晕之内,为其余物事增补能量。
“抱歉,你的玉碎了。”楚浔自地上拾起散落的碎片,惋惜道。
这玉佩乃是他家徒弟亲手所刻,又曾融合了能够进入千年前二人遗府和那处还不曾派上用场的婚房的玉符,如今却已毁于一旦。
“无碍,就当是……”萧清毓主动拉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与过去告别。”
与过去的苦难告别。
他累极了,闭上眼就要睡,放任自己向后倒去。
因为他知道,师尊正在他身侧,一定会一把将他接住。
雨后初霁,岁月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