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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预感到日后,自己不会再有更多的空余,去应付高考外的事。
但就算考虑的怎么周全,林行知毕竟也只有十七岁,还没成年。
现实对他的阻碍太大了。
首先,家庭经济方面, 拿了全额奖学金的他虽然不用担心学费问题, 但吃穿用度方面, 是他接下来不得不面临的问题。
未成年的林行知也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和他们家相熟的叔叔阿姨,看他小小年纪独自支撑,实在是辛苦。
刚巧,自己家念初中的孩子也要找补习老师,就顺水推舟, 把这个赚钱的机会给了他。
而等每天的辅导结束,林行知还要去医院照顾母亲。
经济上的拮据,也让他请不起护工。
包括日常照料,三餐的制作,都由林行知一手包办。
再者,林妈妈检查出来的病,是心胸外科方面的。且当初她为了省钱,每年都不舍得体检,问题发现时,已经晚了。
无论手术费,还是想要找到更加权威的主治医师,都是压在林行知心头的三座大山。
乔爸爸听完自家儿子说的同学家境和难处,摸摸他的脑袋说:“不愧是我家宝宝,真棒,这事就交给爸爸了。”
隔天,就一手操办了林妈妈的转院手续,还特地帮忙找来了这方面的权威。
乔意浓高兴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行知,还帮他一起搬东西。
林行知全程很安静。
坐在救护车上,他握着妈妈的手,听妈妈和乔意浓寒暄,突然道:“谢谢。”
他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这样一份大礼。
乔意浓虽然平常很脱线,但一牵扯到与人有关的事情上,又奇妙的很细心。
跟那些何不食肉糜的富二代截然相反,他非常能和人共情,也明白林行知的处境和尊严。
所以,他不会直接给钱。
很多时候,乔意浓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帮助他。
病人的餐食要格外注意,乔意浓就让家里聘请的营养师,来为林妈妈制定食谱。
他每天中午过来探望时,就以自己也要吃饭,不如大家一起为由,把餐盒塞给林妈妈。
而有乔意浓在,像拿化验单,协助日常检查什么的琐事,也可以交给他来做。等林妈妈休息了,他就坐床边写作业。
这样,林行知只需晚上来换班,陪着守夜就行,白天还可以多给几个人补课,赚些外快。
这在无形中,减轻了林行知的生活压力。
乔家爸爸妈妈也支持儿子多体恤他人,成为一个有人情味的人,因而对乔意浓‘扶贫’的行为,是乐见其成的。
手术时间确定下来后,林行知特地上门拜访,感谢乔家出的力。
盛卉和乔维桢刚好休息在家,和煦地接待了这位儿子口中,被频频提及的好朋友。
林行知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乔意浓站在沙发后,身体前倾越过椅背,从后方环住盛卉。
而盛卉则抬手,拍了拍他的小臂,揶揄说多大人了,还会因为朋友来家里就不好意思啊。
临末,笑眯眯对林行知道:“乔乔被我们惯坏了,一害羞就要撒娇,看来他很喜欢你这个朋友呢。”
一旁乔维桢也和气地说:“我家孩子在学校,就托小林你多多照看了。”
只有那么开明又温暖的家庭,才会培养出贴心的小孩来吧。
林行知点点头,认真的应:“我会的,叔叔。”
余光不经意撞上乔意浓的视线。
后者半张脸藏在盛卉的长卷发后,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水润润地看着他。
脸颊红红,喜悦却抑制不住地,从眼角眉梢透出。
一瞬间,林行知只能听到自己疯狂鼓噪的心跳。
来他家拜访,就这么让他高兴吗?
林妈妈动手术那天,乔意浓陪林行知在手术室外等。
两人眼睁睁看着病床被推进手术间,一队医生护士匆匆而行,主刀的朱爷爷特地拍了拍乔意浓的肩膀。
时间分秒流逝,乔意浓的手一直和林行知紧紧牵着。
长廊尽头的窗户外,天色从灰蒙蒙的蓝,变为无垠的黑。而手术室上方的灯,依旧没有跳成绿色。
如今常规手术都在两小时以下,大手术则要超过这个时限,要中途碰到点麻烦,还将持续延长。
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
林行知面无表情,乔意浓只能从他紧绷的侧脸中,读出些许破绽。
他的内心,并不如外表的平静。
接下来的时光度秒如年,林行知恍惚间产生出种错觉,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陪伴在他身边的少年。
所以,当提示灯久违的亮起,主刀医师从里面走出来,告诉他们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后,林行知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抱住了乔意浓。
后者也被这种死里逃生的氛围感动了,内心情绪激荡,抬起双手,回抱住了他。
医院长廊上,两个半大少年相互依偎,犹如隆冬巢穴里取暖的幼鸟。
“谢谢。”良久,林行知说。
“哈哈,你已经道过谢了。”乔意浓眉眼弯弯,拍着他的后背宽慰:“阿姨没事就好。”
林行知目光定定地凝望他半晌,突然又把才刚脱离自己怀抱的少年,又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