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虎,不可言
魏大妞听到吩咐怎敢怠慢,刚一站起身就发现庄主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她二话不说,躬身就把雁洛兮背到了背上,怒道:“我家庄主诚心来帮贵部,没想到你们竟下药相害?!”
电光火石间,一股股张狂之气直撞入大脑,似要掌控她的身体,雁洛兮迅速甩出银针扎到了疼痛穴上,“啊……”剧烈的痛感刺激着大脑,可以让她保持微弱的清醒。
“走!”
魏大妞抬腿就往外跑,孙辽被这突发事件惊得肝胆俱裂!眼中迸射出浓浓杀意,死死盯着扬州瘦马看。
随即,其她亲卫也反应了过来,迅速与她一起挡在了门前,掏出沼气雷,怒喝道:“不想这王帐被炸成灰,乱箭穿心而亡,就都别动。”
“庄主!”
冲到帐外,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欢快的人群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妥。魏大妞把庄主转抱到怀中,纵身就跃上了五月的奔腾,看着庄主痛到汗如雨下,身体颤抖如筛糠,只觉自己心神俱痛。
“二百人垫后,去最近的那个山谷集合,快走!”
说完这句话,雁洛兮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太tmd疼了,咬牙忍着,绝不能失去意识。
颤抖着拿出,来时画的山谷图递给亲卫:“若左、右贤王追来,就给她们。”
“驾……!”
魏大妞催马,拿出拼死的速度冲了出去……
随后,孙辽也带人紧跟其后。
“怎么回事?!雁庄主……就这么撤走了?!”
这一切变故发生的太快,王帐中,左贤王第一个回过神来,错愕地看着大单于,一脸莫名其妙,说好的把酒言欢呢?!
大单于面色凝重,她自然看到雁洛兮的眼睛变成了红色,很明显,确实中了毒。
日逐王非常生气:“恐怕,王庭自此要与雁庄交恶。是大单于的意思?还是谁擅做主张?”
如此形势之下,大单于必须要给出个姿态,各部都有自己的‘万骑’,自己的考量。
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和日逐王,脸色都非常不好看。
此乃匈奴“六角”,尤其长期与蓝盛人打交道的左、右贤王,控制了全匈奴的军事力量。
这些年,她们与雁庄交好,其部得到了很大的利益,人口增长最快。
大单于统领‘六角’,但这么大的事情,却也没可能不与众贵族商议,就擅自做决定。
“大单于,此事不能轻易放过。关系到草原牧民的生死存亡,怎可允许肖小胡来!”
日逐王越想越气!她率领的‘万骑’驻守于北地,这些年因漠北与雁庄交好,卖地给雁庄建了漠北山城,让她的部落显得穷酸又艰难,日子还不如漠北普通的部落过得好。
大单于若如此不知轻重,她都不想再参与南匈奴王庭的事情了。
“扎田胜,把乌云和大胭脂绑了。若雁庄主死了,‘六角’集结兵力,秋日征讨玉边城。若雁庄主安然无恙,就送这两凶手去晓月新城,任她处置。”
右贤王领命,迅速带兵就绑了这二位。
“孤涂单于,草原上的病毒就是雁庄散播的。她的毒还给她,没了这妖人,草原才能平静。”
大单于听着大胭脂的哭喊,眼神如深秋的树叶,枯黄衰败。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时在自己耳边说说,也就算了。这男人,竟被娇惯到如此胆大妄为!若再不处置,‘六角’必分心。
此时,正在马上奔驰的雁洛兮,忍受着穿刺灵魂般的痛苦。
一个又一个痛穴,被她相继施了银针,以保持头脑的清醒。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如割裂般疼痛,被身上的衣服碰一下,都成了痛苦的折磨。
恨不得撕去所有束缚,不着一缕,因这一缕都太多太重,阻塞了狂流的汗水。
雁洛兮咬紧牙关,格格作响。极致的痛苦,让她的思维清晰了一瞬间:必须得赶快治疗,若痛昏过去,后果可就真不堪设想了。
她呓语:“大妞,快,快进山,要马上治疗。”
一条手臂紧紧拥着雁洛兮的身体,魏大妞纵马狂奔,她绝对不能失去怀里的人,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的灵魂都在痛,马速却一分都没减:“庄主,坚持住!马上就有山林了。”
“魏营长,夜路昏黑不清,后面没有追兵,不能再行了!”紧跟在后面的亲卫大喊。
魏大妞自然知道夜路奔袭的危险,一个不慎跌下马来,脖子都能摔断。她也不回话,一看到山林,迅速拨转马头,向着林地驰去。
“大妞,要林密,草地。”
魏大妞翻身下马,抱着怀中人就往树林里狂奔。
她跑得颠簸,怀里人双目紧闭,瑟瑟发抖,挣扎着最后的力气,保持清醒。
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找到这样的地方。
“放我下来!”
雁洛兮钩钩着手指,狠命撕扯身上的衣服,“庄主,我来,莫伤到手。”魏大妞把她放到草地上,心中一抽一抽的痛,恨不得能替她承受这一切。
“所有人退后,拿布单,把此处围起来。”
吩咐完众人,魏大妞取出灵水喂了庄主几口,众护卫恨得咬牙切齿,却按照命令迅速退后,围好了屏障,魏大妞这才伸手解去了雁洛兮身上的衣衫。
已是夏末的天气,山林里更要冷上几分,冷风袭体,给雁洛兮带来一丝清明。
“大妞,你也走开,治疗,有毒,不可靠近。”
她说得断断续续,魏大妞却是不能眼看着她受风寒,就抱着衣服守在了边上,没有照办。
雁洛兮匍匐在地,趁着最后的清明,提起一股神气吸这自然之力帮助洗涤身体,冲刷毒素……
她意识浑浊,运功就没了轻重,树木、绿草、周边的一切植被,迅速枯黄衰败,化为了灰烬。
身体里的毒素,在这一刻顺着手指和脚趾,被逼出了体外。
雁洛兮运功太猛,昏迷前彻底失力。
而内视里,她看到大片的燕麦草,被她吸进了身体里。
原来是这样!
雁洛兮无毒却没有一身轻,因为吸取了太多自然之力,她一时消化不了,睡得混混沉沉。
再有意识时,就觉一股股冷气窜上了脊背,她哆嗦了一下。
正觉着冷,一股暖流,就顺着喉咙流进了胃里。
温暖、甘醇、湿润、正是她此时想要的甘霖,雁洛兮凭着本能用力吮了起来,想要更多,却与什么柔软的东西缠在了一处,这让她想起了夫郎,想起了他的笑,那么温暖可人。
“阿音,渴!”她喃喃自语,仿佛在撒娇。
哐当一声,魏大妞手里的药碗摔在了地上。
呼吸猛地就乱了!她在干什么?
明明只是给庄主喂水!喂药!
毫无防备的,随着唇齿的纠缠,潜伏在魏大妞心底的猛虎就这么醒了,嗷嗷待哺,饥渴万分,炙热无比……她一记猛拳就砸在了地上,完全无视满手的鲜血,拿起葫芦给庄主喂灵水。
可心有猛虎,一旦苏醒,就凶猛无比!
魏大妞痛苦地哽咽出声,拼命压制着心底的炽火。
手上喷射出粘稠的血,没有作用!筋骨似乎都裂了,依然阻挡不住心中的渴望。
千年万年,她似乎都在为这人活着,又随时等着为她死,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知晓。
意识就在这一刻崩塌了!
魏大妞忍不住低头,吻那渴慕已久,颜色恢复到艳丽的红唇……
就放肆这一次,就这一次。
爱她!吻她!就当自己,在这一刻聘给了她,不管她与谁在一起,自己能守着就好!
魏大妞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拼了命舒缓着自己粗重的喘息,汗水如浆般顺着脊背往下淌,这是自己,今生只能放在心里的人!
“魏大妞,你干嘛呢?这么抱着庄主,她会很难受的。”
孙辽端着粥进了山洞,见魏大妞把庄主抱得死紧,以为她只是怕庄主冷,给她渡热力。
等看到地上的碎碗,就忍不住责怪:“怎么药也洒啦?你出去再熬一碗,我给庄主喂粥。”
“不用你喂。”
魏大妞好像护崽的狼,接过孙辽手里的粥碗,拿起勺自己喂。
庄主似乎还是难以吞咽。她强压住心底的波澜,继续用舌把粥送到她的喉咙处。
孙辽以为,大妞是因为扬州瘦马,再责怪自己,就低了头走出山洞,继续熬药。
枯坐在王帐中,左贤王根本无法入眠,索性起来,出去转转。
结果,发现右贤王和日逐王,正在自己的帐外徘徊。
与蓝盛开战,她们不是没有信心,而是牧民们对雁庄似有归心之势。
这次是己方故意伤人,开战?端是草原骑兵强悍,没有牧民的支持,也是麻烦。
尤其冬日,若雪狼真要南下,没有雁庄主相助,实难抵挡。
“我们只带少许亲信,追去看看,不会引起误会的。”
三位带了百人,快马追赶。
夜更深了,远远就见前方,有片林子似乎空了一片,空气中弥漫着烟灰,天黑看不清,更觉恐怖!
“雁庄又出了什么新武器?难道要烧毁草场森林不成?”左贤王面有凝重。
日逐王勒马停住:“我们不可贸然再追,雁庄的弓|弩和箭雷,恐提前布了阵。别说我们仅有百人,就是千人精骑,恐怕也是有去无回。我在漠北,见过她们的杀狼阵,强悍到可怕。”
“如此,就喊话吧。”
“……”
“左右贤王,日逐王,此时追来,可是要来送死吗?”
月光下,伏都和赤沙从草丛中走了出来,果然手中都举着弓|弩,若她们没有及时停下来,只怕早已身首异处。三王背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吾等只是担心雁庄主,特追来查看,若有丝毫不轨之心,也不会只带百人前来。”
“庄主正在疗伤,不方便见客。”
空气中的灰飞不断冲入众人的口鼻之中,而周围的森林,逐片逐片的成为了废墟。
如此疗伤,骇人听闻!
“赤沙,点堆篝火吧,庄主有东西给她们。”
孙辽和三娘子从山林里出来,递给三王地图册,道:“庄主画好此册,本想在宴会上送给大家,谁知出了此等恶事。这几座山中都有谷底,只要在要隘处,修筑好工事,自可挡雪狼于外。也是冬日安民的好地方,大家保重,再多的,我们也帮不了了。”
三王心如乱麻,修筑工事,说得简单,碎石甚至移山,岂是人力能为?!
日逐王却知,雁庄能为!
毕竟她亲眼看到,漠北山城就这么建起来了。让她这支强大的草原部落,不到两年就从雄鹰变成了漠北的秃鹰。王庭不仅没给任何帮助,还在如此的关键时刻,允许男人胡作非为!
“请孙副庄代为转告,若庄主肯援手帮我日逐部落建造日逐城,我愿带部,入雁庄。”
“日逐安答!”左、右贤王一愣,惊愕地看着她。
“安答,是想被漠北甚至更远的极北部落吞并?还是成为雁庄在草原上的一个部族,经营自己的山城?!你们自己也好好想想,党项王和突厥王,就在不远处看着呢!”
日逐王掉转马头,不再多言,疾驰而去,这里根本就不需要她们。
左、右贤王,不知所措,呆立当场……
天终于亮了。二贤王只看到四周的树木草场皆成了废墟,却一直没能见到雁庄主。
兵士集结完毕,魏大妞把依然昏迷却呼吸平稳的庄主拥到怀中,再次启程,奔驰回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