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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说道:“一个门派存在的意义,是庇护它的弟子,如果连人都一个个为此而牺牲,那么即便是倾力守护住门派的存在,又有何意义呢?”
他的话情理皆俱,非常诚恳,且动听,也说出了舒令嘉一直以来的想法。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何子濯一眼,又想到自己当时离开风雨之后,窝在他的袖子里,鼻端嗅到的那淡淡冷香。
等等,何子濯?
刚才跟他说话的不是佛圣吗?
虽然两个都是师父,而且还都是狠狠坑了他一把的师父,但那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吧!
周围的八十一盏佛灯正在逐渐熄灭,四下越来越暗,人的面目模糊不清,正逐渐变成轮廓暧昧的影子,舒令嘉突然有点错乱了。
这时,他正好听见对方在询问自己:“令嘉,我已经想明白了,现在魔魇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也需要你回来。”
“我从小将你带大,虽无血缘牵系,犹胜亲生骨肉,这份情感你我谁都无法轻易斩断,我知道你一直渴盼能够拥有一个归处,如果师父向你道歉,你愿意重新回到我身边吗?”
舒令嘉深吸一口气,说道:“师尊,其实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很长时间。”
对方将手伸过来,似要拽他。
“但现在已经晚了。”
手掌再次落下,忽然被舒令嘉在半空中架住。
他身体微侧,冷冷一抬眼,目光锐利如刀,同时,另一只手拇指已经顶开剑柄,出鞘!
剑气乍然一爆,似有破天之威,朝着面前直斩而下!
脚下的地面剧烈震荡起来,空气中仿佛传来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轰然巨响声中,佛灯尽灭,空间崩毁,面前属于佛圣的身影飞退,手结印伽,金光迸出,与舒令嘉的剑气相撞。
舒令嘉待要再摧剑气,倒是魔皇下在他身上的那道护身法诀先帮他挡了一下。
赫然间幻境已破,四下依旧是山壁碎石,而出现在舒令嘉面前的人,果然是何子濯。
没等舒令嘉说什么,何子濯的反应甚至比他更为惊讶:“当真是你?你果然没死。”
他此时眼中的惊讶与冰冷敌意同刚才那幅循循诱导的样子相对比,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错乱感。
舒令嘉眉头一皱,说道:“你玩什么把戏,难道方才的话不是你说的?”
何子濯似是怔愣了一下。
他伸手按了按额角,而后冷笑一声,说道:“不错,我是劝你回到凌霄,希望能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但你不是也已经拒绝了吗?果然是天生的魔种,冥顽不灵,死不悔改,枉费为师一番悉心教导,你又让我如何宽纵于你?”
舒令嘉方才就已经在胸中蓄积的怒火一下子被他这句话给点燃了。
他现在打心眼里实实在在地觉得何子濯是个神经病,心理扭曲,喜怒无常,而且有戏弄他人感情的癖好。
若是为敌,那就痛痛快快地打,是生是死只看各自本事如何,也无怨尤了,若是当真有着回头悔改的心思,那就诚心诚意一些,虽然为时已晚,也多少能让人感到心中宽慰。
可他这样笃定地认为舒令嘉被他养大,便会此生都视他如父,摆脱不了感情牵系,态度忽冷忽热,出尔反尔,一会要杀一会要留的,实在令人恼火不已。
舒令嘉冷笑道:“我有亲爹,用你宽纵?”
他说罢之后,再不留余地,当胸就是一剑。
第107章 黑霓落手
何子濯猝不及防, 顺着剑风向后退出,借着这个动作,他手中长剑也已经出鞘, 足尖在地上一点, 转眼折返回来, 剑刃横划向舒令嘉的咽喉。
舒令嘉腰身后仰, 架住何子濯的剑, 喝问道:“你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你知道这片山谷是怎么出现的吗?”
何子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反而冷声说道:“当初天道为了惩罚应劫之子,降下天雷,以至于西天崩毁,砸入地府之下的万丈深渊中,圣地染尘。你本不该存于世上,此地便是最好的证明!连佛门圣地都容不下你,我应该留你在世间吗?”
他的剑逼着舒令嘉向后接连退了数步,脚下终于定住, 手腕一转,借势卸力。
两人的剑刃摩擦之间,发出刺耳的声音,何子濯的剑总算被舒令嘉震开,擦着他的面颊划了过去。
何子濯抬腿当胸一脚, 舒令嘉反应更快,旋身闪过,连人带剑攻击他左侧空门, 这一刻思维却无比清晰。
在何子濯心里,所有的罪名都在别人身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要消除罪恶而逼不得已, 因而一边假惺惺地不舍,一边利用围杀毫不留情。
但所有的是非对错,只不过是他利用自己制定的标准,而进行傲慢的审判。
以前,舒令嘉将那种不舍当成温情,而现在,他已经不会再被何子濯蒙蔽。
舒令嘉冷笑道:“你说是我就是我?难道你是天道不成?如果当真苍天有眼,意欲为人间除去祸端,那么该除掉的是纵无心,而非听从他的意思降下天劫!你才是真正惧怕纵无心到走火入魔了吧!”
他实在不明白何子濯的这一套逻辑,纵无心当年闹出那么大的阵仗,对他感到忌惮是肯定的,就连性格不羁如同迦玄和明绮,当初都因为那七大劫而犹豫了良久。
但就舒令嘉所看到的种种表现,何子濯实在是对这件事有些在意的过分了,他为了躲避所谓的劫难,费尽心机,将整个门派都折腾了个够呛,几位弟子全部离心,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