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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非桐和舒令嘉都是瞳孔一缩,不光是因为对方的攻击, 因为他们分明看见, 在佛圣力量覆盖的地方,所有的生机都立刻被掠夺一空, 浓重的死丧之气汹涌而出, 一直向外散开。
景非桐心念一动,长剑已经打着旋飞出,剑影旋转出一道冰雪般的银幕,挡在巨手之前, 摇摇欲坠地与之抗衡。
同时他双手飞快结印,而后向前推出,繁复的印伽加持在满目剑光之上,刹那间如疾风席卷原野。
那只压顶而来的巨手竟然正在逐渐消散成点点银色光辉,像夜里的萤火虫一样翩然四散,飞舞开来。
顿时,忽如一夜春风散入人间,光波层叠之间,那原本即将被散尽的生机,竟然逐渐开始回流。
景非桐所使的,正是“枯木回春”。
佛圣见状,迎头再下一掌,于是残存的巨力尚未被景非桐完全消融,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彻底压下了他剑气形成的屏障,大地轰隆作响,周围的建筑纷纷崩毁。
长剑被倒打回来,剑气反逼至眉睫,被景非桐一接入手,佛圣正要趁势进击,忽然眉头一皱,反手向后抓去,正是一道冰凉的剑刃。
而眼前,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舒令嘉的影子。
佛圣冷冷地道:“令嘉,你也要跟你师兄学这以下犯上的本事吗?”
随着话语方落,他猛然转身。
抓着舒令嘉剑刃的手掌已经鲜血淋漓,佛圣却毫不在意,用力一扭,已经将舒令嘉手中的长剑折断,随手扔在地上。
这柄剑并不是刚刚修好的威猛,而是之前景非桐送给舒令嘉的那柄剑,但饶是如此,舒令嘉听到那清脆的折断声,还是狠狠心疼了一下。
但他丝毫不敢耽搁,断剑一瞬,舒令嘉头也不回地将手掌往后一拍,整个人顺着这股力道飞跃而起,墨发衣袂飘飞,如同一只凌空飞渡的鸟,一退丈余。
景非桐在半空中握住了他的手,两人一起翻身落地。
他似是知道舒令嘉惋惜,重重攥了一下他的手,随即挽剑一甩,剑锋指向面前的佛圣。
“你也配用‘以下犯上’这四个字?”
景非桐淡淡地说道:“不过是一个从他人舍弃的心魔中捡拾到一点力量的怪物,少妄想以恩师之名自居!”
他此言一出,佛圣的目光和神色顿变,那个瞬间,舒令嘉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何子濯的样子。
但紧接着,他便冷冷笑了起来:“心魔也是我心中的念,难道就不是我的一部分了?凤凰儿弑师,不必多说,令嘉,若不是因为这一念心魔的诱导,我根本不会找到草丛中的你带回凌霄,两世的抚养与教导,就换来你的满腔憎恨,兵刃相向,你,不是魔吗?”
舒令嘉正要开口,他身边的景非桐已经厉声呵斥道:“住口!”
舒令嘉甚少见他这样疾言厉色,但漫天飞旋的枯枝败叶中已经看不清景非桐的神情,他说话的同时,已经当空而去,起手就是碧落宫的饮川剑法,刹那间就扑到了佛圣面前!
——嘶啦!
厉鸣声当中,景非桐的剑刃顺着佛圣手中那柄沉重禅杖直削而下,爆出夺目的火花。
这样的距离之下,他才赫然发现,对方的禅杖顶部原本应该雕着一尊盘膝而坐的如意佛,此时却已经变成了面目狰狞的骷髅。
景非桐心中一凛,升起一股无端的寒意,手上却丝毫不慢,他的剑身上已然浮起一道道闪动的符文,微光如同碧波荡漾,符文已经缠上了整支禅杖。
空气中无数道生机宛若百川汇流,注入其中。
生机与死气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团急速旋转的飓风,将两人包裹其中身形几乎隐没。
舒令嘉瞳孔一缩,袖子一扬,已将威猛抛上半空,长剑清鸣出鞘!
“咱们也上!”
舒令嘉道:“段瑟,你若不甘,便在此时尽数发泄出来吧!”
他提气向前飞奔,剑锋点地一跃,陡然间纵身十余丈,而掌下剑意也随之平地冲天拔起,而后,破风而下!
舒令嘉这一剑,生生将景非桐与佛圣周身那股飓风切割开来,使得周围的整片空间中,同时呈现出了银白、墨黑以及天青三种颜色的撞击,仿佛生生被切割开来的三块碎片。
随即,这三股力量搅成一团,黑气陡然暴涨,而后,伴随着佛圣的冷笑,向着舒令嘉和景非桐反吞而去。
狂风大作,暴雨如飞,四下激散,眼前这个人早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师父,继承纵无心的力量之后,最可怕的不在于他对于魔魇的操控,而是这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的力量。
庞大的死气如同狂潮一般从整座灵山的各处涌来,几乎不给人留下半分退路。
景非桐从一开始就是跟佛圣正面硬扛,此时同样首当其冲,架住了这股非人所能及的巨力,只觉得全身的筋骨都仿佛要寸寸断开,被碾成粉末。
这原本是几乎不可能的,但一想到舒令嘉就在身边,景非桐就觉得怎样的痛苦都可以忍受。
他想起方才刚刚进入灵山时在幻境当中看到的场景,立刻就会觉得有无尽憾恨和痛楚涌上心头。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三个人,一定、一定不会让当年的事情再次重演。
景非桐牵制住这股巨大的力量,而在他身边的舒令嘉,已经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