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亏欠了里面那个傻姑娘，真是太多太多，多到自己用两辈子都还不尽的感情。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许你伤她！”杜亦川的口吻和前世徐皓川的口吻如出一辙，看似温和却令人寒得刺骨。
    接着，一道闪电化作的绳索缠上白画的腰肢，噼里啪啦的闪电，遍布白画周身。
    “哈哈哈哈……好啊，徐皓川，你好无情啊！我救了你，把你从尸山血海里脱出来，翻边满山尸体的云海之巅就为了找你藏起来的那一缕魂魄，你现在，居然要我死！”
    “我说过，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但你偏偏趁我醉酒之时，打扮成她的样子，还偏要剩下那个孽种！你是想做什么？想要让所有人看我的笑话么！”杜亦川依旧带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但眸子却十分骇人。
    白画脸上的笑容愈发阴厉：“孽种！好啊，你连亲生骨肉都不认，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她话音刚落，徐皓川就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那闪电绳索上的闪电愈发刺眼，就连白画的脸色也愈发苍白，但她还是咬紧了牙关。
    “姓洛的，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转世！还不是你的好师兄！他化作那丫头的样子，让你一次次看见心上人牵着别人的手走过奈何桥，让你万念俱灰！”
    “闭嘴！”杜亦川大喝一声，却根本止不住白画的言语：“他把你的画改成阴雨天，再把那个丫头的魂魄勾到画里！那丫头察觉得出你的气息自然不肯走出那画，而你，就可怜的，一个人躲在真正的奈何桥畔，生生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带着七个不一样的人走过你面前！你有今日，都是他一手策划！”说着，她是指一动，一颗小小的光球钻进林珞的额头。
    林珞脑子里嗡地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断了。
    一时间，她的记忆追溯到了自己的死后。
    身为洛清越的她，独自在奈何桥畔等了许久。久到自己已经记不清了时间。
    但她不难过，等得越久，证明温念没有浪费自己的生命，修者的生命周期都较长些，这恰恰证明自己不在的日子，她也过得很好。也算随了她的遗愿。
    但就是这一天，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旁，还有另一个人。
    她赶紧躲起来，躲在不被人发现的角落。
    后来，她看到了，熟悉的红衣，狭长的凤眸，淡淡的花香。
    她终于等到心心念念的人，却是牵着另一个姑娘的手。
    她对那个姑娘说：“只要手牵手走过奈何桥，下辈子就还能在一起。”
    她亲昵地点了点那个姑娘的鼻尖：“你可要记得等我，不能跟别人跑了，下辈子，咱们还要在一起的。”
    那个姑娘笑了一下，脸颊上染上两抹羞怯的绯红。
    后来，她们把孟婆汤当做交杯酒，肩并着肩，十指相扣，一起走过了这奈何桥。
    起初，洛清越是不信的，这世间相似之人太多了，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可过了不到一百年，这一幕又在自己面前重新上演了一次。
    接着，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间隔的时间都差不多，大概是人一生的时间。
    后来，洛清越意识到，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那或许，就是温念。
    她终究，还是忘了自己。
    和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她也抛弃了自己。
    那个雨夜，特别冷，冷到双腿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摔坐在一摊淤泥里。她一身白衣，，被黑色的泥水染得斑斑褐褐。
    不能……不能抛弃……
    为什么。
    所有人都不要她她终究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日月更替，沧海桑田，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但她被抛弃的宿命，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此时，温念第七次路过了她面前。
    一样的笑眼，一样的亲昵，一样的话语。连身边牵着的姑娘都是同一个。
    够了，真的够了。再一个人赖在这也没意思。
    对方都已经向前看，自己死攥着不放，倒显得多余。
    小温，你等了我三年，我等了你七百年，够了。
    这份感情，我也算还清了吧。
    还清了那一千多天的等待，还清了窗外的花香，还清了那个，撑着红色纸伞，在皑皑白雪中等我出关的少女。
    我不怨你忘了我。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如果重来一世，我只愿，能够独善其身。
    质本洁来还洁去。
    我希望，我能够不知何为眼泪，也不止，何为爱。
    终于，洛清越踏上了奈何桥，饮下了那一碗孟婆汤。
    如果你问她，孟婆汤是什么味道，洛清越会告诉你，是咸的。
    和眼泪一样，都是咸的。
    或者，那孟婆汤，本就是一碗泪也说不准。
    奈何桥上，她连喝了三碗。
    视线回归，杜亦川面色暴怒。
    “我让你闭嘴！”砰地一声，拴着白画的绳索爆裂开来，白画被重重摔到地上，皮肤上都是被雷电作用下乌黑的皮肤，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味。
    杜亦川走到白画面前，亲手握住她的脖子：“我让你闭嘴，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地上的白画奄奄一息，一张嘴就从口中喷涌出一大口鲜血，洇红了身下的一大片白雪：“小……小白，妈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