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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早就有所预谋,这个江江。
愿赌服输,江有瑜还是盛满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再来。”
然而不知是上天针对她,还是她实在运气不好,五局有四局都是江有瑜输了,在连喝了三大杯之后,她眸光沉沉,眼睛黑漆漆的辨不清情绪,在第四次输了时,终于换了种选择:“……真心话。”
终于等到了,江有姝心想。
江有姝有太多想问的了,只能先从其中挑选一个不那么刺激的循序渐进:“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的?”
话音落下,宁某人竖起了耳朵,忐忑又紧张地等待着。
她发誓,如果回答是“杨诫”,她就要当场飙泪,控诉有瑜姐的渣女行为。
而江有瑜在听到这个问题时怔了下,浮现在脑海的第一个画面竟然是十几年前,那个逼仄混沌的房间里,胖胖的女孩挡在她的面前,抬起下巴傲然看向她的父亲,不是不怕的,这女孩腿肚子在打颤,但她眼底不屈的光如此耀眼,几乎要灼伤了她。
女孩说:“有瑜姐姐从来没有说过她想出国,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考上最好的艺校,而不是去国外读金融!”
江父那锐利的眼像剑一样刺过来,带着积年累月的威压,一瞬间夺走了她周围的空气,令她窒息。
江父一字一句地说:“你亲口跟我说,你是这样想的吗?”
她张了张嘴,忽然觉得嗓子里塞了一块碳,烧得她说不出话来。
女孩也偏头热切地看着她,手握成拳,像是给她加油打气,目光明亮,仿佛誓要做一颗小太阳驱散围绕在她周身的阴霾,满满的都是殷切和无畏,只等她说出那个字,女孩就要冲过来拥抱她。
天真、热烈、勇敢、无知。
她不肯承认她会被这样的人吸引。
“不是,她在说谎。”
江有瑜记得她说完后,女孩失望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非常遥远,好像有条裂缝出现在她们之间,把两人越拉越远。那灰暗的难以置信的目光困扰了她一段时间,一直到在国外被巨大的陌生感包围时,那目光仍浮现在每一个夜晚。
但是现在,她看到宁好凝视的眸光,看到里面的专注和期待,又带着一丝紧张,一如从前。
其实是她记错了,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只盯着自己衣角的那串绣上去的铃铛花,没敢看宁好,自然是看不到宁好的反应的。
只是她打心底觉得,宁好应该是失望的。
这失望日日夜夜折磨着她,让她越来越烦躁,越来越厌恶,到头来才明白,是她自己不肯放过自己,却牵连了一腔真情的宁好。
江有瑜在那未曾变过的目光中突然起身,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下,又倒满了,连着喝了三杯。
宁好看得心惊胆战,正想阻止这莫名的行为,就听到对方看向她,面上的冰霜似乎被这灼烈的酒烧化了,罕见地露出了里面的神情。
“天真、热烈、勇敢、无知。”
宁好眨眨眼,确定这些词不是在描述杨诫,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江有瑜在一旁看见宁好这副沦陷的模样,忍不住扶额。
四个词里有一半都不是什么好词吧姐妹快醒醒。
“继续。”江有瑜喝了六大杯酒了,此刻感到胸腔里一股无名火,烧得她四肢百骸都燥了起来,盯着江有姝,冷冷地说。
江有姝:……怎么,好像,杠上了呢。
下一局,不出意料又是江有瑜输了。
江有姝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还喜欢杨诫吗?”
这种问题还是要问清的,总不能模模糊糊的纠缠不清。
原以为江有瑜会迟疑,或是避而不答,谁知她又喝了一杯,把杯子钝在桌上,说道:“不喜欢,再来。”
砰。
江有姝疑心她刚刚听到了石头落水的声音,砸在水里泛起惊喜的水花。
心里默默叹口气,你看,有些问题问出来就好,情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心平气和地沟通,憋着能憋出一堆问题来。
下面几局仍是江总裁落败。
就是傻子也能明白其中有蹊跷,何况是江有瑜,但她现在泡在酒精和一桌的香气里,烈酒的后劲让她慢慢丧失了冷静分析的能力,燃起了一股莫名的斗志,非要把这游戏玩到底为止。
江有姝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热情”,求助的目光投向严安贞。
严安贞捏捏女朋友的手,抬眼定定地与江总裁对视,淡声道:“我来吧。你觉得宁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有瑜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宁好看,从头看到脚,从前看到后,把宁好从羞涩看到心里发毛,这才慢腾腾地回答:“万恶的资本家。”
宁好:“……”
江有姝:“……”
严安贞:“……”
有一说一,确实。
江有瑜捏着酒杯,忽然就笑了一下。
这笑容很浅,很淡,像是水面上的涟漪,又很短暂,比深夜的昙花还要难以捕捉,但她真真切切地笑了,即使嘴角翘起的弧度可以忽略不计。
宁好看不懂这笑意,但她感受到了江有瑜传递过来的善意。
不是冷漠的,不是客气或者疏离的,而是一种把人规划到自己领地的善意和难言的亲切。
不知怎么的,眼眶就有点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