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个电话打到江南。
    “什么？承包供销社？”江南那边毕竟发达一些，对这些事情看的很平淡，所以一听说一个县的供销社要承包出去，那边的人急了，“行，我知道了，三十万是吧？我马上就到。”
    三十万承包一个县一级的供销社简直划算。
    别忘了，这年代可是有大部分办公用具甚至教学用具都通过供销社供应的。
    只要拿下这个供销社，每年就凭这些都能吃饱肚子了。
    前提是摆脱那些员工的累赘才行。
    且不说这边，连着三天来沈云涛一直在忙着摆地摊，上面没叫他去领剩下那笔钱，他也能想到那是为什么，行署考虑的是用那笔钱撬动市场经济这个杠杆，而他要做的就是留着那笔钱准备承包供销社，这是两者之间的默契。
    “除非有人看到了承包供销社的好处，从而用更高的价格打破这种默契。”沈云涛心里略微有一点不安。
    经历了和妻子的好几次对话后，他明白这个时代的牛人也是很多的的道理了。
    未必他这个重生者就能每一次都做多，而这个时代的精英们不一定什么都不如他的眼光的。
    而且，他最奇怪的是这几天一直没看到梁主任出现。
    这个女人又在干什么？
    她跑哪去了？
    好几天没见梁主任，沈云涛心里只是奇怪。
    但遇到的困难也越来越多了。
    这天一大早，沈云涛去纺织厂取货的时候正好看到老和在路边等着。
    “沈云涛，快一个月了吧，你那钱是不是要尽快到账了？”老和沉着脸喝道。
    沈云涛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没钱给纺织厂？”
    “你尽快，这个月月底我们要进行一次总预算了，这笔钱对你而言不算是一笔小数目，你要尽快给我拿过来，我让人尽快收回来，还有，下个月开始，我们的产品，你必须每个月先交定金，”老和道，“这个月买了多少钱，你要先给我多少钱……”
    “就算给钱那也是给工厂，跟你老和有什么关系？老和，别那么跳腾，”沈云涛一下子就火了，指着老和的鼻子骂道，“一口一个钱给你，你算什么东西？”
    既然梁主任要当梁厂长了，那还跟老和那么客气干什么。
    而且，老和的要求太过分了。
    他说的是把钱给他，而不是给纺织厂啊。
    这里头的水分可大得很。
    老和拿了钱，你怎么确定就会给工厂啊？
    最重要的是，钱给了老和那工厂该怎么办？
    老和脸色大变，一甩手喝道：“别跟我玩文字游戏，我会让人去收，还有，今天开始，你们不能拿我们定级比较好的货物。”
    沈云涛冷笑：“你是自己成立了车队，还是想要搞一个地摊跟我们竞争？”
    老和脸上出现了狡诈的笑容。
    “沈云涛，我知道你有县长的批条，可这是市场经济时代了！”老和得意道，“你要在这方面跟我玩心眼，我也不怕你，批条的事情我会亲自去解决，你就不用操心了，记着，今天开始……”
    “谁给你的权力？”忽然从身后传来梁主任的话，她背着手冷冷看着老和，淡淡道，“你们去取货，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以前拿的是什么水平的货物，现在还是拿什么水平的货物，质量绝对不准打折扣，哪一个给你们差的产品，你们有权退货，此外，我会拍任何你们签订协议，一旦我们的产品出了质量问题，工厂要负责给你们赔偿一倍。”
    “梁主任，我是厂长！”老和大怒。
    梁主任冷冷道：“你很快就不是了。”
    啥？
    老和彻底傻眼了。
    这梁主任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处处跟他作对呢？
    “有人已经把你举报了，对了，你在厂长这个位子上，前几天批的几个批条，工厂现在也有人把你举报了，我今天在这等着你，就是为了告诉你一声，行署让我看着点你，不许你跑路，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人盯着你。”梁主任手指点了下，“事情既然是你做的，那你就得去负责。”
    老和脸上的汗水一下子就下来了。
    塌他刚通过运作拿到了一点钱，足够他女儿出国留学。
    但相应的他要帮忙把纺织厂用最低的价格卖给别人。
    这在他看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情。
    这不是搞市场经济了么，这个时候这种能给行署带来一笔钱的行为就算上面不支持但也不会在事后反悔……吧。
    可这个时候梁主任跳出来直接把她给监控了，这让老和一下子心里就没底了。
    沈云涛此刻心里也很奇怪。
    “不应该，老和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他一边装货一边想。
    “别想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地利用‘市场经济’这个借口，具体怎么做那是从未有过先例的事情，老和在这个时候想着自己聪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工厂卖掉，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什么都不懂，所以才胆大。”梁主任过来看了一下，顺便提了一件正事，原本说要在本县通过承包供销社从而促进本县的市场经济发展的事情，现在除了一点差错。
    “南方有人过来了，不知道是从哪得知的消息，但来人十分肯定地要购买供销社，而且价格非常高。”梁主任告诫，“你要是想拿下这个供销社就得尽快想办法拿出能够让行署对你进行支持地优势来了，对方的价格比你手里的所有的价格都要高不少，你就算可以从银行贷款，但要是没有更好的条件，恐怕行署也不好公开支持你，因为省城的想法是，通过这一次合作能够把南方的一部分资金和技术拉到这边来。”
    沈云涛脑子里轰的一下就懵了，这是什么人透露出去的消息？
    承包供销社的事情如果没有人向外人说起，别人怎么会知道这一点？
    但这个事情在他脑海中不过是哗的一下就过去了。
    他心里想的更多的，却是南方来人对供销社承包甚至买断的用意。
    “这年头的聪明人、战略眼光很高的高手实在是多了，有人恐怕已经看到了市场经济条件下零售业的前途了。”
    沈云涛压力如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