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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门后是一道仅容二人并行的逼仄走廊,两旁每隔两三米便各有一扇错开的门,大部分关着。经过一扇半开的门,隋然??手电移向门内,看到里面摆着两张上下铺的床,还有一张瘸了腿的方桌。
像员工宿舍。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冯老一个人在这儿呆了多久?做什么?
隋然的疑惑越来越深。起初她想找机会说还有朋友在外面,还想问问冯老去哪儿,但冯老在这个形同迷宫的地方健步如飞,喊她也当没听见似的。不知道冯老是不是故意,隋然只能闭上嘴专心走路,努力不被老人家抛太远。
越来越清晰的气味是阻止她开口的另一个原因——类似大型犬的体味,隐隐约约的,还有股让人皱眉头的腥臭。
终于,钨丝灯的昏黄灯光照亮了门前的小路。
冯老领她进了一间小屋。
屋内布置简单,一张土黄的三斗桌。两??椅子,一??在桌旁,一??在门后。进门对面的墙上还有一扇门,门上脱落了一半的挂衣钩挂着两件围裙。
冯老从抽屉里拿出两双塑胶手套和一包口罩,接着弯腰从桌下拎出两双长筒胶鞋。
“换上。”
胶鞋“咚”地落在地上,隋然看了眼,接过冯老递来的手套,小心翼翼地问:“您这是……想让我做什么?”
冯老穿上连袖围裙,单手背过肩利落地系好绳扣,然后拿起口罩:“小宋没跟你说?”
“没。”隋然揉了揉鼻子。
“你当小宋叫你来是好事呀?”并非过分解读,冯老的语气莫名有种讽刺的意味,她戴好口罩,戴上长度近肘部的塑胶手套,踢了下胶鞋,下耷的眼皮透出的情绪算不上友好,“这小宋,好事坏事都数他跑得最快。”
无纺布过滤的声音听上去模糊不清,连带的,隋然有种置身梦中的错觉。短短几分钟,她好像从一个世界跳到另一个世界,意识跟现实出现刹那的断层。
隋然也戴上了口罩,她惦记着淮总在外面挨冻,见冯老坐在椅子上准备换鞋,忙说:“那个,冯老,有件事我想有必要跟您解释下。”
冯老蹬掉棉鞋,??脚放进长筒胶鞋,起身时,吐出一个单字:“说。”
好多上了岁数的老人家有说不完的话,冯老完全相反,很少应答。说什么也带着不耐烦。老人家好像不太喜欢交流,又或者,抗拒无意义的交流。
隋然倾向于后者,索性摊开说:“是这样,其实是我有个朋友想见您,就是前段时间我们一块儿去过小香老板那儿的,她……”说到这里,隋然犹豫了下。她总感觉那扇小门后藏着不得了的秘密。
“爱来来呗。”冯老踮脚拉了下墙上一根不起眼的绳子,推开那扇门,“来干活。”
门开的一瞬间,隋然眼泪差点儿出来,及时??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味道太重了。
不知道里面多久没做清洁,又或者积累的污浊太多,浓郁得近乎实质的气味直冲鼻腔,毫不留情地刺激泪腺。
隋然呆滞了片刻,从围裙下摸出手机眯着眼睛给淮总发信息:「我跟冯老说了,不过她这儿有些活我帮着一块儿做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弄不完,你开空调啊。」还好她话没说完,没说人就在外面等。
淮安:「好。」
隋然想了想,又发了条:「窗别关死。」她倒不是觉得淮总连这点儿常识都没有,但想到了就忍不住提醒一下。
淮安:「嗯。」
“小隋。”
“来了来了。”
隋然应着声收起手机,到底没跟淮总解释冯老给她指派了什么活。
百来平的大房间,摆放了不少空的宠物窝笼,还有瓶子和碗盆,更令人瞩目的是地上一坨坨不明物质。
“我那头开始,你这头。”
拿铁锹清理地上凝结成块的不明物体时,隋然问自己,如果早知道是被宋老板坑来当铲屎官,她还会兴冲冲跑来么?
宋老板给电话给地址给得那么痛快,她怀疑过。
老中介成天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疑心都重,怎么可能轻易??“贵人”的信息给一个刚见面的后辈。
而且宋老板也不是没提醒她。
饭桌上明说了冯老喜欢收留动物,猫猫狗狗鸟雀老鼠……来者不拒,屋子里都没落脚的地方,他来过一次再没敢来第二次。
现在想想,宋老板说那番话,既是对她决心的试探,也是老中介对后辈的仁慈吧——话说到这份上,龙潭虎穴去不去你自己掂量着办。
可是淮总争取冯老领头研发的决心始终坚定,无论如何她要居中??关系打通了。
所以她会来。
但不会选择今天。
要么,不会答应今天的约会。
……
听冯老说“今天先到这儿”,隋然直起腰,疼得嘶出口气。
老人家啧了声,从她手里拿过铁锹,靠墙放好,拎起垃圾桶率先往外走。
隋然赶紧跟上去,一边走一边摘下手套,擦了??额头的汗。举动间,那股味儿如影随形地往鼻子里钻。
放下手,眼前闪过的红色让她突然间愣住了。
后面她憋着一股气想快点弄完,早点解脱,动作不免大开大合,手掌磨出一串血泡。
隋然的心顿时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