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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时,李崔巍还没有被世俗腌臜所累,有大好前程、宏图万里,可以为自己重新活一回,也能自由选择爱上谁。
纵使他再次爱上的那个人不再是她。
李知容笑着点头,心中却一阵揪痛。
“对,是巧合。”
(二)
她本来觉得,李崔巍失忆的事已经足够离谱,更离谱的是,她在上官昭仪的提点之下,才发现自己恢复了原来的容貌。
她与安府君撕破脸到这种地步,连婚都离了,自然不好去找他帮自己再易容一回。于是她细数了一下自己身上摊着的案子,列了个五六七八条,在来俊臣去圣人面前参她之前,先发制人,将自陈罪状的折子递到了上阳宫。
女皇接了折子,即召见了她。日光照进殿中,武曌坐在龙榻上,将她的折子与一封文书一同递还给她:
“李太史先时,已与朕用与突厥默啜的盟书换得了鸾仪卫免死陪葬的赦令。如今再加上汝之悔罪书,功过相抵,罚汝二人去值守乾陵一年,明年回神都,官复原职。”
上阳宫外,被烧毁的明堂基座之上,新的明堂正在建起。
她行礼告退,快步走出宫阁,心中无比欢悦。
要先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李知容飞跑进丽景门,推开鸾仪卫官署的院门——门厅寥落,比从前清冷许多,只剩裴怀玉和崔玄逸两人在院中翻阅案卷。牵机毒案已了,崔玄逸已被从司刑寺狱中放了出来。在李知容离开以后,此案就交由了裴怀玉负责。
“李太史呢?”她遍寻不见李太史。失忆之后,他称病告假,事实上却每天来鸾仪卫熟悉案卷、询问日常,倒很是用功。李知容威胁他们不许与李太史讲他与她的事情,憋得崔玄逸生无可恋。
“李太史今日不在,听闻是去上官昭仪府中去了——李中郎,今天能讲了吗?”
“今天也不能。等等,你再说一遍,去谁府中?”
崔玄逸摔案卷撒气:“再不讲,我怕是要被憋死。到时候,天下没一个姓李的清清白白。”
李知容的心砰砰跳。没想到,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小郎君竟真在自己眼皮底下移情别恋,今后怎么在北衙混?
此时门却吱呀一开,李崔巍玉树临风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几个枇杷与佛手,见她也在,马上恭恭敬敬地递过来:
“上官昭仪赠的凉果,李中郎,先给你尝一尝。”
见她不动,他就将余下的放在书案上,拿起一个自己剥起来,剥好放在她手里,眼神乖巧如小狗:“不吃?”
她只好木木地接过,心中酸涩,连枇杷的味道都尝不出。李崔巍却毫不识相,执著地继续攀谈:“好吃吗?好吃再给你剥一个。”
崔玄逸此时已经拉着裴怀玉撤退,李知容木木然地点头,李崔巍随即开始勤劳地处理水果,给她吃了一块又一块,直到她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李、李太史。”
“嗯?”李崔巍自从在得知自己现年二十有四、已在洛阳任职数年之后,就很快接受了自己李太史的称呼。
“你、你觉得上官、上官昭仪如何?”她的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
“上官昭仪她很好,知书达礼、能谋善断,是世间难寻的女子。”李崔巍不假思索。
李知容一时哽咽,推开他要继续投喂的手:“我不、不吃了。”
他笑着看她:“李中郎,在下方才去上官昭仪府中,是去谈公事。”
李知容都快哭了,努力挽回最后一点面子:“公不公事,与我有什么相干。我、我与李太史非亲非故,萍、萍水相逢。”
她说到伤心处,竟然开始打嗝。都怪他,喂她吃那么多凉果。
李太史眼中笑意更浓,伸手戳她脸:“李中郎,你在吃醋?”
她打开他的手,飞速别过脸去:“我又不喜欢你,为何要吃醋。”
他凑到她眼跟前,仗着心理年龄小,开始装乖卖巧:“真没喜欢过?我年轻有为,长相过得去……还是你上司。”
没想到,十六岁的李崔巍依然如此不要脸。她今天死活要争一口气:“没、没喜欢过。李太史不要自作多情。”
他手上的枇杷清香还环绕在她周围,曾经那么喜欢。她不能再待下去,再多待一刻,她就会溃不成军。
待她出门,李崔巍才将手中枇杷放回桌案,眼里有不解,更多的是落寞。
“可人人都说你心悦于我。为何只有你不愿承认。难道是嫌我……年纪太小?”
(三)
第二年,契丹首领孙万荣反叛,突厥默啜自请出战迎击契丹,被女皇亲封护国将军。
契丹首领一路打着迎接庐陵王复辟的旗号挥师南下,默啜部也仅仅是假意与之迎战,屡战屡退,途中劫掠边境城池、比起契丹军犹有过之。
她彼时正在咸阳看守乾陵,某日接到长安密报,称有一支突厥游骑逃进了咸阳境内,若是任其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她听闻消息后,迅速骑出门。乾陵所在之处梁山,是咸阳城制高点,因山中有高宗与武则天的合葬陵,山上并未增设烽燧,只在稍远处有驻军。
她出门前想着要叫上李崔巍,走近他的营房时,却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