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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做任何事都很严谨的聪明人,这样的人成长起来说不准比端端还要可怕。但她自诩从不感情用事,我听了也只是笑笑。她对上景哥哥,用「意乱神迷」来说都不为过。
我和她不同,许是我太笨,找不到确凿的理由,没有那么多理智浪漫的情结,我的爱是在一个又一个瞬间发酵成参天大树。
正如那日学堂,阳光正好,我闲得无聊望着沈院长白净秀气的脸庞,突然想吻她。
又正如白鹤书院那场火海。
哦,忘记说了,指派人放火的是我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的十五皇姐,她想烧死「情敌」然后顺带干掉受宠的嫡妹,其心恶毒是我万万无法匹敌。
大火起于书舍,我冲进沈端的小院,一脚踹开她的门,惊慌无措中猝然迎上她薄怒而来的眼神。
她的怒火和她的人一样,冷冷清清,如冰似雪,冻得我从死亡的恐惧醒过来。
那一眼,我的心神为之颤抖。
那一眼,我视她如神明。
然后,斩秋城游学
相爱了。
说是自然而然委实不要脸,但我李十七在端端和脸皮之间还有的选择吗?
我只能选择端端。
因为不要脸,才有资格享受销?魂一夜。
要脸是怜舟那样文雅的人才做的事。
说到怜舟,我不得不感谢她屡次提点,她心思细腻,常能看人所不能看,猜旁人不能猜,触类旁通,许多事一眼就能看明,通透而善解人意。
我感谢她。感谢人生有此好友。
景哥哥娶她眼光是真的好,她嫁给景哥哥也是天作之合。
前半段人生的快活璀璨无法一一道尽,后半段的跌宕坎坷我提也不想提。
总而言之,李十五是个贱人,我将其挫骨扬灰半点不悔。
李乘偲是个狠人,不知赚了我多少眼泪。
最可恨的,大抵就是我最爱的那个。
她的名字叫做沈端,字自洁,白鹤女院院长,我大周地位尊崇的帝师。
昔年她字字真切地说“我不抛下你”,这句话在以后漫长的日日夜夜不断刺穿我的心。
爱有多深,恨有多沉。
天快亮了,天也凉了。一叶知秋。我该停笔了。
偌大的帝王寝宫,烛火亮了一夜。
“陛下。您的药……”
李十七淡淡地应了声,起身喝药,蓦地念起往日喝药都要有人陪,多半是端端一口她再一口,喝着喝着没准还能厮混到龙床去。
她苦笑一下,没让眼泪掉进黑乎乎的药汁。
空碗被随意放进托盘。
“拿朕的风筝来。”
“陛下……”
为帝多载,李十七皱眉也有了帝王如刀的威严:“去拿……”
宫婢不敢违背,心知今时之陛下远非昨日之陛下,没有了帝师相伴,陛下帝威一日甚过一日。余光扫了眼她两鬓掺杂的白发,犹记得几年前那里还是乌黑亮丽。
岁月催人老,情伤多煎熬。
多腿的蜈蚣风筝在时光里染了旧,好在宫人妥善收藏,李十七才能时不时拿出来翻看两眼。
早几年她是不敢看的,怕触景伤情再被打击到崩溃。
多大岁数的人了,再哭哭啼啼地岂不丢人?
沈端去后,为帝的李十七终于在意起她的脸面,挥退众人,一个人抱着蜈蚣风筝傻笑。
最初的最初,是她追逐着沈端,想降服她。后来的后来,还是她追逐着沈端,追到连公主殿下的荣宠都可以不要。
现在的现在,还是她追着记忆里的沈端,迟迟不肯忘怀。
她以为蜈蚣那么多条腿,腿那么多,总可以追上这人了罢?
蜈蚣腿多不好看,她知道。腿这么多,做起来难度大,她也知道。
昔日景哥哥与她比试谁的风筝飞得最高,她兴致勃勃,可等风筝怎么飞都没法高飞的刹那,她慌了,怕了。
她忍着哭腔要端端帮她。
蜈蚣腿都这么多了,怎么还可以「飞」不起来呢?
她这么努力了,这么还能追不上这人?
她要和她并肩,要和她站在权势的最高处,和她看东升西落,看大周如何在她手上奠定万国来朝的霸道昌隆!
她要让端端对她刮目相对,让她没后悔曾顶着「师道崩坏」的恶名陪她走过那几年。
想做的那么多,一件都没做到。
一事无成李十七。
凄凄惨惨李十七。
抱着满是腿的风筝,旧事袭来,陛下哽咽悲哭,哭到失声,哭得帝王尊严荡然无存。
好在,这一世,要不了多久就能走到头了。
李十七擦干眼泪,略施粉黛,准备半个时辰后的早朝。
帝袍披身,她还是大周勤勉执政的女帝陛下!
想到终有一日她会与心上人同葬,她面上带笑,仿佛在旭日东升里看到了崭新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十七是笑着走的,因为阿景告诉她,她们下一世还会相遇。
阿景施展的引魂咒最后是端端的生魂追着十七的魂魄去了。
情刻魂中,情定下一世。正文、番外的终章各自藏了好多细节,都可以细品。
那个多腿的蜈蚣风筝把我虐到泪崩,接下来还有其他人的番外,明天写,晚安。
第124章 染染楸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