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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虞清枝也仍然温顺,不在意她突然的发神经,在第二天时音略带讨好的冲她笑时,还主动伸手让她抱自己。
于是这事便以一种没有什么波澜的方式过去了。
如此,寒来暑往,又过去了半年。
虞清枝换上了应景的冬装和毛茸茸的披风,她冬季一向穿得厚实,但并不显臃肿,披风上的一圈毛会将她的脸衬得小巧,红梅与雪色之间,她是唯一的一抹绝色。
但她到了冬季,便不太爱出门,毕竟古代的冬天与现代是比不了的,没有那么丰富的保暖设备,所以她很少去外面。
饶是如此,她也病了。
也不能说是病,就是睡得时间越来越长,一开始时音一叫她她便能随着自己一起去早朝,后来却要喊好几次,再后来,喊也喊不醒,有时等时音上早朝回来,她也还在睡着。
但与之相反的是,她的脸色却比以往好多了,不是那种显得有些苍白透明的瓷白,反而透着一种红润,眸子都是一如既往的清润,不见疲态,也并不活泼。
如此模样,让时音只能想到四个字——回光返照。
但这么多年,除了几次换季咳嗽,她从未找过太医,似乎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也不曾喝过什么汤汁,尽管她面上带着股病美人的风情,但时音从不曾觉得她哪里病了。
毕竟早产儿的先天不足,在她又习武又有流水般的各种名贵药材养着,应当早就好得差不多了才是。
可这样明显的异常,让时音没办法不往坏处想,可神医也是个信守承诺的倔脾气,时音都说要让他成太监把他能行医的手给砍了,他也什么都不说。
这让时音毫无办法,毕竟她不可能真的杀了对方,别的御医却一点问题都瞧不出来,着实让人生恼。
到了这种时候,显然就算是想瞒,也是什么都瞒不住的,但虞清枝倒是很平静,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像那次时音问她是不是有事瞒着她时一样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为此时音气恼的一点也不想理她,几天都是睡在的书房,只是这次,虞清枝却没办法再去找她了。
她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睡了三天,醒来时才发现时音正坐在床边,不知来了多久。
虞清枝的气色很好,至少看起来很好,如墨的青丝并没有因为主人睡了一觉而显得凌乱,她从床上坐起来,总是颜色浅淡的唇瓣,现在却透露出漂亮的嫣红,让她并不明艳,清冷的五官也透露出了一抹艳色。
眼波流转间,却仍是浩渺的温柔。
她伸手捧起时音的脸,头一次主动去亲吻她,那样温柔的、也不带什么特殊意义的吻。
她的眸子像是有闪亮的星辰坠落到其中,有一种让人震撼的、移不开视线的情思,虞清枝微微抿唇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栽进时音怀里。
“别哭。”虞清枝看上去很平静,仍然是温柔清润的嗓音。
她哭了吗?
时音有些茫然地看她。
她看上去有些迟钝的样子,不知如何反应,虞清枝有些无奈的笑了声,轻声说,“我不在,也不能胡来知道吗?”
时音没吭声,虞清枝似乎也不期望她会有所回答,微阖上眼,良久,才听见她说:
“不。”
虞清枝抬眸,才见她倔强地看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我不。”
虞清枝轻哂,笑魇柔和,只轻轻道:“你乖一点。”
时音没说话。
虞清枝也不强求,伸手环住她脖颈倚靠着她,温柔的眸子缓缓阖上,似乎已没力气再说什么,只能感觉到她呼吸渐弱,柔软的仿佛没有骨头似的娇软身体,逐渐变得像是被冻住的水流一样僵硬。
心头微微有涩意涌上,时音怔怔地看着床幔,她不太能理解这种感觉,但健康的身体却逐渐涌上了一种如同突发心疾般的死意。
这是……难过吗?
可是为什么要难过?
她明明比虞清枝自己都要清楚,她下个世界,还是会出现在她面前,赶也赶不走,有什么好为她的离去难过的,又不是见不到了。
时音不能理解。
她甚至觉得,比起难过,她其实应该愤怒。
但她只静静地坐在那儿,坐到她觉得自己手脚都冰凉时,才甩开她去了侧殿,邵神医还在那儿候着,现在留着他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时音内心其实从不把人命当回事,她衡量的只是值得不值得,而现在,没有人能让她收敛。
邵神医驻颜有术,现在看着依旧俊美,时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在掉眼泪,邵神医甚至没有感觉到她有寻常人面对亲人离去时的那种难受,看上去仿佛只是死了个无关紧要的人,面部表情与她的眼泪,形成了极大的割裂。
邵神医行走江湖,去过不少国家,见过不少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那种无情不是杀手对生命的漠视,而是一种人类不会拥有的,让人形容不出,一看到却毛骨悚然的感觉。
形如恶鬼。
邵神医忍不住想,摄政王的当初的决定,也许是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有点忙,明天要帮人搬家,可能会请假
第103章 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