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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的青年安静地躺在床上,银白色的长发如同绸缎般散开,落在脖颈处的皮肤上,愈发显得苍白虚弱。倘若不去注意他手腕上的血痕印记,甚至不会有人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独自斩杀了特级咒灵的术师。
苍白,虚弱,强大,沉稳。
无数矛盾点集中在名为羽生烛的术师身上,他总是将自己隐藏的很好,几乎让人无法看破。
但是夏油杰了解他的一切。
纤细的手指轻轻落在了羽生烛的脸上,撩开了银白色的发丝,露出了那张沉睡的脸。黑发的青年轻抚着对方的脸庞,眼中却沉淀着暗色的灰。
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获得自由的鸟儿是不会重新回到铁笼之中的。除非……有什么原因。
羽生烛,你到底想要什么?
前几次的私下见面,羽生烛第一次将自己内心的所有想法倾诉于他,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孩子茫然无措的一面,他并未感到厌烦,甚至可以说有些欣喜。
就好像积攒许久的阴云终于散开,得以重见天日。
羽生烛是个胆小鬼,所以他选择了逃避和死亡。他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挣脱拷在他腕部的枷锁,但是现在……那只以死挣脱枷锁的鸟儿回来了,他又想要用怎样的态度来正式面对他呢?
夏油杰不得而知。
虽然那家伙总喜欢逃避,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羽生烛不是笨蛋,他总比一般人要更加敏锐。或许这和他的家庭出身有关,他喜欢一个人默默计划解决一切,自负到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除非他故意视而不见。
黑色的武器在不知不觉中从羽生烛银色的长发冲蔓延而出,如同蛇一般爬上了夏油杰的手指。整个动作极为缓慢,哪怕是最迟钝的术师也不可能注意不到。
这样弱小的梦魇,只要他轻轻动一动手指就能将其碾碎。但是夏油杰却并没有这么做,他沉默地看着逐渐蔓延至自己身上的黑色雾气,直到将他整个人完全吞噬。
——他想看看。
步入黑暗之中,清亮的阳光透过树叶的光影落在地面上,留下了参差的光斑。淡黄色的雏菊于花丛之中摇曳着,带来了安静缓和的风。
身着浅色和服的少年正抱着袖子坐在台阶上,他的手中握着一小把雏菊,手指毫不犹豫地一片一片揪下雏菊的花瓣,看起来像是在等着谁。
这到底是……
“嗯?你来接我啦!”
似乎是注意到了夏油杰的存在,银发的少年猛然抬起头,眼中像是泛着光,带着几分欣喜。
“我等你好久好久了!你终于来了!快!我们得去找他了!”
“他?”
夏油杰愣了一下,却注意到少年早已扔下了一束雏菊,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袖子,抬着头看着他。
“是的,一个比我要等了更久的人。”少年点点头,“比我等你的时间还要久……总之,请和我一起去找他吧!”
真是奇怪的梦。
银发的少年紧紧拽着夏油杰的手,他快步走在前面,每一步都很稳当。青石板的台阶并不难走,但是少年比他整整矮了一截,稍微走快点都很容易带着对方摔下去。
所以他走的很慢。
“在往前走一点就到了。”
少年突然松开了他的手,并且向后退了一步。
“你要去哪里?”
夏油杰下意识地想要重新抓住对方的手,然而少年却并未逃跑,只是对他笑了笑,道:
“我不会跑的,毕竟我等了你那么久,怎么会逃跑呢?”
“我只是想让你陪陪他……哪怕一下也好。”
血色的雾气继续蔓延着。
夏油杰微微侧目,巨大丑陋的咒灵浮现于空中,无法分清的□□和黑色雾气蔓延在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压抑地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是那样的庞然大物却在下一秒轰然倒塌,如同一具死亡已久的尸体,笨重地摔下,几乎让大地颤动。
银色长发的青年立于废墟之中,从他腕部流落下的血迹化为了刀刃,漂浮于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正因为无数刀刃旋立于空中,远远看去就像是雾气一样。
“烛。”
夏油杰眯起眼睛,他几乎毫不犹疑地向前走去,那些血色的雾气却莫名在他的面前避开,未曾伤到他分毫。
“你终于来了。”
羽生烛缓缓转身,他的眼睛像是沉淀着暗蓝色的湖泊,嘴角微起,语气却意外地平静。
“别再玩了。”
夏油杰平静道,
“那种程度的咒灵对你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你只是想让我来到这里罢了,不是么?”
“杰果然很清楚啊。”
羽生烛笑了笑,仰起头,看向了那双深色的眸子,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嗯,因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我不喜欢吃亏。
“毕竟总得要付出点什么,才能换来等价的东西,不是吗?”
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很显然,他是认真的。
“那么,亲爱的烛。”
夏油杰轻轻抓住了对方的腕部,身形也不经意地逼近了些,
“告诉我,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吗?”羽生烛微微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