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问我：「你还会回来吗？」
    「或者我去接你。」
    我捏着手机看了好久，背靠着冰冷的墙面蹲下去，摸了摸眼睛，又摸了摸手指，死咬住牙。
    「不会回来了。」
    「不要等我。」
    「不要找我。」
    「到此为止吧。」
    「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手指摸了摸屏幕，还有滚烫的泪水。
    88 · 幻听
    概要：“……”
    晏琛他值得更好的。我清晰无比地告诉自己。
    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始终拉扯着我。他应该是自由的，不该被束缚进我当年给予的骗局。情绪又开始躁动起来，我听见了风声。
    “你这样做就是对的吗？”瞳孔微缩，耳边的幻听声音模糊，语句却很清晰，“黎杏，你该死，你为什么要骗一个无辜的人爱你？”
    “是你抓着他不放。”
    ——你跟陆檀好像。
    ——可以陪着我吗？
    “是你得寸进尺。”
    ——可以抱一抱我吗？
    ——可以亲一亲我吗？
    “是你骗了他。”
    ——你会爱我吗？
    ——我会爱你的。
    细碎的回忆随着幻听的询问不断浮现。原本想将它埋葬在记忆深处，无人提及便可去逃避。无人知晓我将美好扔碎在地，更无人知晓我被阳光灼伤过。原本根茎扎根在地面，却始终摸不到光亮。温热的体温不属于我，荒凉颓唐，只显得刻意凉薄。
    幻听的声音逐渐减弱，化为轻声的窃窃私语。我背靠着冰凉的墙面，感受着四处侵袭过来的冷风，化散不开的消毒水味。最终也只能有些缓慢地抬起两只胳膊，略显无措地抱住自己。
    蹲靠在墙上，我闭上眼睛耳边的声音细碎繁杂，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开始放大——一开始会恐惧、害怕，会用逃避、眼泪、遗忘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小事变大事，简单的事变得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慢慢的开始麻木，开始思考，开始沉默。
    情绪波动之类的东西，我本来不曾拥有。
    陆檀送给了我，什么都给了，唯独爱意。
    它肮脏在泥泞里，始终见不到太阳，也不可能扎根在那里，没有人会需要它，没有人想要它，它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疯子，愿意拥有它呢？
    ——我就是这个疯子。
    从头到尾，头破血流。
    “黎杏，你其实逼疯了不少人。”幻听的语气忽然变了，从指责变成了嘲讽，“为什么非要抓着他，非要抓着陆檀不放，为什么不选择爱你的，非要一根筋似的追逐惨败，跟晏琛一样贱到骨子里。”
    “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幻听放肆大笑，鬼哭狼嚎似的在我脑海里徘徊，上气不接下气似的，又哭又笑，又哭又笑的。它的声音清晰——好像是我自己，又好像是陌生人，它一点一点地数落着我的“罪行”。闭眼时的黑暗，其余的我都感知不到。
    以往听到这些声音，我都会下意识忽略——今天大概受了些许刺激，我竟然一句一句地听着它说的那些，感觉十分新奇。
    它好像是我内心深处的影子，用恶毒的话语、嘲讽的语气说我，说我是个坏孩子。可我早就过了当孩子的年纪，要说的话，也只能说，是个坏男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好像连男人都不算，爱另一个男人的能力好像都要被剥夺走了，就跟从小就感受不到他人对自己的情感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连这些，都是涂随提醒的我。
    “我想要的明明不多。”我小声地说着，“我想要的一直都是陆檀。”
    幻听消失了，不知道是它被我从不回应，如今却突兀开口而吓到消失，还是它一直都不存在。耳边的嗡鸣声却响了一瞬。
    “滴答、滴答、滴答……”
    身前有什么风掠过，水流滴落的声音，我的脸被一只毫无温度的手覆上，液体粘稠的触感。还有扑面而来的，令人从生理上、心理上都会畏惧、反胃的血腥味儿。
    我猛然睁开了双眼。
    呼吸都下意识一窒。
    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医院走廊的风很冷，陆檀嘴角挂着渗人的弧度。他出现得突兀，还慢条斯理地抚摸我的脸庞。接着，用指腹摸了摸我的眼角，再凑近我，语气温柔地叫了我一声：“星星。”
    “……”
    可他此时此刻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液，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别人的。地上拖曳着血迹，血水自他另一只手的指尖滴落，在地面逐渐汇聚成一小滩。
    扑通、扑通、扑通。
    血液滴落的声音，数着我的心跳。
    89 · 月光
    概要：要舔一口他脸上的月光吗？
    我是在做梦吗？反复询问自己。
    眼前的画面仿佛梦境一样：我用力爱过，又用力舍弃过的陆檀，出现在我眼前。哪怕脸上是令我陌生的血液，滴落的血水声响刺耳，我也同样的感到不可思议。
    我情不自禁地也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一股子的血红液体，我听到自己说：“你怎么在这里？”
    陆檀似乎笑了，“我来找你了。”
    “我说过跟我保持距离，不要来找我。”我语气平静地说着，手指却又忍不住抚摸了一阵。
    “我知道，”陆檀嗓音低沉，“就当我又一次强迫了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