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3)
四点半,本次会议久违的全员到场。
海澄打开投屏,隋然才恍然为什么今天大家这么配合。
发奖金了。
需要说明的是,今天只是第一批,我们按照签约进度分批次发放,比如姚若,她有两个已确定的意向,两个正式合同,那么系数分别是0.3+0.3+0.5+0.5+0.2+0.2,支付意向金为0.3,客户首期款到账为0.5,首期款到账并且客户入驻为0.5+0.2。这样算,姚若本次的奖金一共是
海澄边说,边计算出了几个数字,将数字相加再输入到旁边一个缩得很小的窗口,然后点击确认。
老楼提出异议:哎不对呀,海总你跟傅总那会儿不是说只要意向金付了就给我们奖金嘛,这拖过年了不说,怎么还搞分批发放?
海澄眼皮也不抬,轻描淡写道:你意向金只打了5%,难道还要我倒贴你10%?要不你跟傅总说,傅总来发?
其他人没太大意见,看她往笔记本上插U盾,隐隐猜到了什么,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屏气凝神地看着海总计算。
两分钟后,姚若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她拿起来一看,尖叫出声:海总牛啤!
奖金竟然是实时发放,实时到账。
小姑娘高兴得连蹦带跳,豪爽地在团队群发了个满额红包。
气氛顷刻间热烈起来。
有个同事双手放在嘴边当扩音器喊:海总不用麻烦你算了,我是六万九千七百三十四块三毛二!零头咱就不算了,你给我转七万,我马上去提车!
去你的。海澄笑骂他。
真金白银的感染力非比寻常,会议室掀起一波又一波热潮。
然而轮到隋然时,房间却陷入沉寂。
无它,前面所有数字加起来比不上她一个,就算乘以0.3的系数,仍是让人倒吸一口气的数目。
不知有意无意,海总把两个数字放进Word文档,用大红加粗字体,挑动每个人的神经。
是那家吧?
就是那家,也就只能是那家了。
啧啧。
老隋请吃饭!
对啊,隋然必须请客!
搞不好后天我余额要比这再多出一位数,你们激动什么呢?隋然木着脸想。但也只是这么想想。到账短信提示音响起,不等大伙催促,她主动发了五六个满额红包。
她后面是老楼和赖帅。他俩数字加起来也不小,跟隋然将将持平,但有隋然在前,就不够一看了,反响也没那么热烈。
不得不说,海总这手操作太骚。仇恨值帮她拉满。隋然丝毫不顾及形象地抱起双膝,往椅子里缩得更深,假装看不到老楼和赖帅咄咄逼人的目光。
海总趁热打铁:这样,听说老楼最近有大喜事想请大家吃饭,刚好过年了,我借这次机会请大家吃顿好的,明天晚上六点,泰悦居,跟今天一样,不许缺席,除非签约。
隋然还没动,几双视线射过来,包括海澄和老楼。
隋然不能不去。海澄说。
对,你可不能不去,海总搞不好让你买单呢。有同事起哄。
隋然举双手投降,表示:一定去。
无论如何,搞事业赚钱能够治愈一切不开心。
下了班,隋然和姚若一起去楼下商场扫荡了两层,花掉了以前半年工资的数目,人还是有些微的亢奋,早先的丧气一扫而空。
兴奋劲儿仅仅持续到坐进网约车,司机跟她确认:您好,是去滨江苑吗?她才注意到自己仍以滨江苑为默认目的地。
是。
隋然应了一声,闭上眼睛,感受着四点半之前的乌云再次铺天盖地袭来。
干这行,她了解很多很多套路,但她一直用不来套路,她不喜欢耍弄手段。海澄老说她心眼太实了,错失了好多机会。她很不服气,为什么一定要耍手段?堂堂正正做事情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裹上一层污泥?
然而,她终于还是做了。
淮安会怎么看?
她进门后不到两分钟,也就才换好鞋子,人还坐在小椅子上发呆,淮安打来语音电话,她只说了一句:恩月姐说你今天去MIF了。
隋然咬紧后槽牙,发不出一个字音,她听不出淮安语调里的情绪。
太平淡了。
这人不管遇上什么情况都这么平平淡淡。
你想聊聊么?
不想!隋然脱口说。
淮安轻轻地说:好。
我不想搞得太复杂,你们老是搞得好复杂。
隋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明没喝酒,脑子里却一团乱麻,说话一点条理都没有,可她还是在说。
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知道,我幻想过一些东西,也离一些东西很近,近到我以为自己能抓住。能把握住。可是不是的。你也是,冯老也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喜欢跟着别人的节奏走,我不想。我觉得冯老有想法做,那也只是我觉得,我不想影响你的判断。可是你跟我说,你是因为我才选择放手一搏。我背不起这么大的锅。
她把最近积压的情绪一股脑倾泻出去,完全违背了自己定下的规则。
阮烁之后,隋然意识到哪怕亲近如情侣,同样讲究张弛有度,没有一个人能够永远无条件承担另一个人无论是情绪,抑或生活。
她从来不愿意在淮安面前流露出太多东西,并且自以为她已经成熟到一个人可以化解所有负面能量。
可是没有。
人总归有自己的极限。
她的极限就是在做了一堆她也分不清有没有必要做的事情,仍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承不承担得起后果。
所以,她崩溃了。
淮安默不作声地听她发泄,直到她平静下来,适才若无其事地唤了一声:隋。
对不起。隋然抹了把眼泪,又说了一遍对不起,不好意思,刚刚情绪太激动了。
她想挂电话,明明只是放下手点一下屏幕的事儿,做起来却困难无比,她看着屏幕上的通话时长一秒一秒增加,信号在满格和三格之间跳跃。
隋然屏息等待,等它自己熄灭,就像前一天晚上等着它亮起。
因此给了淮安时机。
她一通抱怨一通毫无理由的指责和发泄似乎一点没影响到淮总。
到家了吧?淮安问,明天起日照变长,你记得把十二卷往里面放。
哈?隋然懵了,喂?听得到吗?
听得到。网络顺畅,淮安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很清晰,到家了么?刚刚我说把十二卷往里面放听到了么?
隋然: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那外形不怎么样习性却挺娇气的多肉!
隋然给气笑了,没听到!听不到!
乖。没什么大不了的。淮安也笑,不过今后一段时间要麻烦隋经理多多照顾。
她换了副沉重的语气:鄙人眼下,债台高筑。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只想发前半段,不过我们是小甜文(。
感谢投出地雷的老板:此刺磁、一千零二夜 3个;陳建国、普京挚友 2个;万年总攻的云凌、kki、ML、无聊的我、xiaoguo、zzz、平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园丁:你要吃包子嘛? 72瓶;一千零二夜 44瓶;而或、青城山下白团子、gxx、不知道 20瓶;小当当 16瓶;慕之、陳建国、四季困、半拉柯基、橙子 10瓶;秋水长天 7瓶;每天都喝两杯水、44796705、巧克力蛋糕 5瓶;egozaku 2瓶;Saiyan 1瓶;
感谢感谢,周末愉快~
第89章 保暖[热水]
过了一夜, 隋然仍没能把气顺过来。
她在这儿千回百转忧愁着,那边关注点在她万万想不到的细枝末节,换谁谁不炸?
她见利忘义过河拆桥, 向恩月姐和芮岚勒索巨款, 没什么大不了;
恶人先告状, 胡乱发泄一通, 没什么大不了;
自个儿扛起一个项目, 属意的项目负责人摇摆不定多大点儿事, 哪比得上晒多一分钟阳光就可能长出针尖大点斑点的多肉。
隋然分不清淮安是信任她、多智而近妖地猜到了她的计划, 又或者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淮总和两位多年好友拆了伙,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不管谁向遇安狮子大开口,都和她这个遇安前老板没关系。
隋然想,冯老那番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人性的剖析到底影响了她, 事到临头不由自主地往深处想。
猜度动机、目的, 琢磨很多原来不会去想的东西。
当和一个人关系近了, 纠缠深了, 很难不去计较对方的用心。
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因为在乎,是对那个人上了心。
但人也挺奇怪, 越是在乎、越是上了心的, 折腾得越起劲。
好像投入的情感越多,期望获得的反馈和关注便也越多, 无论正面,抑或负面。
简称,作。
意识到作劲儿大发,隋然并不打算改, 并将这股作劲儿发散给了海澄。
或许是担心她临阵脱逃,海澄一下午给她打了三次电话,发了五次定位,隋然回避了前四次,等她从科技谷镇回来,快到世汇站,才进入位置共享。
海总在地铁站口等她。
这么不高兴啊?扣两次安全带没扣上,动静响了点,海澄笑着问。
隋然低头看手机,没说话。
别垮脸。海澄拍拍她的肩,淡淡地说,珍惜这次机会,开开心心玩一场吧。
珍惜机会,是笃定她会跳槽去遇安么?
她想说,不会的。她不会去遇安。拿魏先生的出价为筹码,向遇安要价,她在恩月姐和芮岚那儿恐怕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
实际上,桑总今天发了两条语音连一段长文字,用词并不商务,像是在劝一个相熟的朋友,让她不要那么自作聪明,不要只顾眼前的利益。
隋然没有点开语音的勇气,转成文字认真地读了两三遍,从字里行间读出了桑总对这件事犹有转圜余地的期望,以及打感情牌希望她降低报价的潜台词。
对此,她的回复简单明了:「不变,不谈。」
于是桑总再无动静。
但即便没有这件事,她也不一定会去。
隋然憋了一肚子的话不吐不快,恰巧海澄手机响了。
屏幕上赫然显示:傅狗。
海澄戴上耳机:嗯,接到人了,十分钟左右到。
俩人去的还算早,刚坐下隋然收到姚若信息,路上堵了车,让她帮忙占个座。
她从包里拿出充电宝,顺手把包放在旁边的位置,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玩起手机。
隋然不喜欢聚会,一大票人团建更不喜欢。
如果在十几几十号人等着开饭的场合被提出来当典型,完球,要了老命。
短短半年,从十个人的小团队扩张到如今规模,在座的我们所有人,齐心协力取得了值得我们为自己骄傲、自豪的优异成绩
傅兰洲傅总不愧是帝都来的,场面话不用草稿出口成篇,配着他那媲美播音员的低音,听起来居然挺有振奋人心的作用。
原先闹哄哄的聚会现场因他几句话逐渐安静下来。
特别是我们的隋然伙伴,说她打下晨科园的半壁江山,大家没意见吧?
傅总一席发言以隋然结尾,带头鼓掌。
突如其来的掌声和齐齐投来的目光把隋然和她旁边的姚若吓了一跳小姑娘刚从侧门溜进来,戴着耳机在听语音信息,还没来得及取,更没搞清楚状况。
不过姚若反应快,端起桌上的饮料给隋然,自己也倒了一杯:敬然姐。
隋然举杯权作回应,仓促间表情管理不够到位,目光在盯着她的老楼脸上顿了下,笑得有点僵,自我感觉跟皮笑肉不笑的老楼不相上下。
她怀疑傅兰洲有意搞她,没准儿海澄也掺了一脚。
老楼周一吆三喝五请大家吃饭,周二人凑得差不多了,海总横插一脚,直接把老楼跟大伙约好的档期占了,变成了惊雷团队的庆功晚会。
别人不知道,海总却是一早断定老楼打算借请客的机会攒份子钱。
这下好了,晚会的主题变了,焦点也变了。老楼就算宣布他买了房正式落户海城,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没太多雪中求炭的机会。
说起来今晚这顿还是老楼攒的局,把我架起来算怎么回事?隋然转头跟海澄抱怨,傅总搞这出你也不提醒我一下的?
哟。海澄屈指掸她,隋老板赚钱了,腰杆挺了,脾气也大了。换别人做出这成绩早支棱上天了,就等年会领个金牌精英奖,最好发篇专访。你行不行?夸你几句还不高兴啦?
隋然确实不大高兴,树大招风是一方面,她不明白为什么海澄和傅兰洲商量好了似的,轮流搓火。都看不见老楼脸色么?再多拿她说事,搞不好生吞活剥了她。
哦,海澄看不见。
海总目光净围着傅兰洲打转,好像事业一开花,海总就眼瞎,就春心萌发。
隋然故意问:海总,发的奖金傅总出了有三分之一吗?
你傅总忙里忙外张罗晚会,什么三不三的。海澄没空给她一个眼神,再哔哔今晚你买单。
隋然:啧。
傅兰洲今晚很是周到而忙碌,里里外外跟服务员交代加餐具和位置,做足了爱护下属的姿态。
也不知他一个傅总突然在下面几十号人面前殷勤什么。
他们所在的会场是三间相连的包厢,中间隔断可以折叠,收起来就变成容纳五六十人的大包房。
眼下,狭长的包房除了海澄坐镇的最左侧这间,两间满满当当,还不时有人来。
隋然疑惑惊雷几时扩了这么多人,就听姚若在她耳边念:哇,好多带家属的,诚心占你便宜呀然姐。
姚若没听到她和海澄的悄悄话,小姑娘多动症似的闲不住,坐下来不停戳手机发信息,同时周旋自如地跟各路人马打招呼过去一年,姚若轮换过两个大区,转调惊雷后,时常去各大区推介临港项目,没几个月,她跟整个兆悦的八成人混了个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