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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他一生不与妻子分离,却愿意在沐川镇抛下妻子掳走自己。
难怪一路上他一心赶路,不吃不喝,似是对自己身体毫不在意。
原来是从一开始就存了死志!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从松江府回去。
方才与那数人比剑时,孤灯客已是回光返照,将最后一丝真气都消耗殆尽。
三琯抚着孤灯客的脉搏,难过不已。
孤灯客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枯瘦的手一点点挪至她手上。
“国破,山河仍在。君亡,百姓犹存。松江府沦陷至此…”他气若游丝,却仍紧紧捏住三琯的指头,恳求道,“告诉定王…回京师去。”
“前辈放心。”
她闭上眼睛,终于在此时明白了…为何孤灯客要让他们回京师、回四皇子身边去。
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那诡异暴徒三五成群,朝着她的方向追过来。
三琯擦干眼泪,牙关紧咬恨意迸发,金缕叶被夹在指缝间,迎头赶上。
城门下被虐杀女子的模样,仿佛始终在眼前晃荡。三琯眼眶发红,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耳边风声呼啸,却又有一人,比她的速度还要更快一些。
是程云。
“抱歉,我来晚了!”他低头看她,神色冷峻,一手伸手拽住她的肩头,另一手从怀中掏出火铳。
三琯一言不发,伸手便将火铳抢过,
恨意滔天,她还从未如此恨过什么。即便是师父万箭穿心死在她面前,她都没有像今时今刻目睹同胞被虐杀惨死时,更加恨过。
那滔天的恨意化作怒火,也化作她扣动扳机时的力气。
轰然雷鸣,她被那巨大的后坐力震得连连后退,幸得程云在腰后稳稳托住才站住脚步。
她睁开双眼,却见那诡异暴徒面露惊讶,震惊地望着她。
大约是因为太过激动——火铳第一发,她射偏了。
三琯凝神提气,还欲再扣一次扳机,身子却忽然一轻。
“走!”程云揽着她的腰,飞身跃上马背,“留得青山在,三琯,跟我走!”
他压下她的头,将她藏在他胸前,双腿狠狠一夹马腹,那战马便风驰电掣冲了出去。
三琯很快明白了程云不恋战的原因。
战马尚未跑直城门,她便再一次听到了那熟悉的、震耳欲聋的雷鸣般的轰响。
火铳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火铳射出的炮弹,对准的是她与程云 。
三琯在疾驰中恍然回首,隐约瞥见那诡异暴徒站在乌金色的战车上,高举着一只仍在冒着白烟的火铳。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三琯大喊,“为何身着异服?为何胡言妄语?为何…会有火铳?”
程云深深吸一口气:“倭寇,三琯,他们是倭寇。”
这世间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比定王世子李承云更懂得“倭寇”二字的含义。
定王属地松江府,松江府靠海;海上渔民数万,常遇流寇海贼。
幼时他尚在父母膝下承欢,晚来风急,仰望星空听闻的故事,从来都不是牛郎织女相遇。
而是那自扶桑渡海而来的——倭寇。
“滑而有谋,猛而善斗,流劫江宁,屠掠松江,烧杀戮掠,奸淫屠掳,无恶不作。”定王妃阿翡抚着儿子李承云的面颊,轻声说,“倭寇若是来袭,伤我渔民,掠我粮草,实在是防不胜防。”
十岁的程云眉头紧锁:“那该如何做,才能护我百姓免受倭寇流患之苦?”
定王抚着长髯,满面含笑:“莫要担心,儿子。阿爹已想好完全之策,足以保我松江府十年无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月光下,定王缓缓掏出一只小小的木盒,摆在案几上。
樟松所制,轻巧如燕,疾如闪电,速度快过眨眼的瞬间。
“倭寇海贼,之所以战无不胜,盖因这袖箭穿云弩威力慑人。”定王微笑,“幸好松江府商贸发达,阿爹我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只,预备来年开春送给太子殿下。”
“华夏四方危机四伏,如穿云弩这样的暗器,若能用在军制之中,定能大大提高军将战力。”
老定王合上木盒,远远望向京师,心中一点点燃起热切的盼望。
长云野山,边城遥望,偏安一隅的闲散王爷那称得上“浪漫”的家国情怀,却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