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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都指挥使站在门后,怔怔地看着李承衍。
守城的不仅有神机营,还有蓬头垢面、瘦骨伶仃的百姓,一样怔怔地看着李承衍头顶的红缨。
有人高呼“齐王”跪伏在地,几乎是眨眼间,一个又一个百姓亦弯下膝盖,喃喃地喊着“殿下”。
李承衍面色不变,直视那神机营都指挥使的眼睛,恰逢烟花在空冥的苍穹缓缓坠落,李承衍身后齐军阵容整齐,手中高举穿云弩。
穿云□□无虚发,疾如闪电快过眨眼的瞬间。
在他们身后,被缴获的倭寇火门炮排成一列,犹如京师宫门前沉默的石狮子。
不远处的山麓上,仍有齐军大将荀远载着成吨的硝石和硫磺,只等待齐王李承衍一声号令。
内战数年,倭寇来袭。一场血战之后,城中守将弹尽粮绝,却迎来了浴血重生的齐王。
战无可战。
四皇子亲信、宫变时立下汗马功劳的神机营都指挥使嘴唇嗫喏,目光在李承衍的脸上与他手上染血金刀游移,片刻后,终于亦跪倒在地,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神机军都指挥使携三千残兵,见过齐王殿下,愿为齐王殿下所用,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再无二心。”
李承衍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城中为何只剩下你?”
为何守军会由神机军都指挥使率领投降?
定王程云…人又在哪里?
神机营都指挥使连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奉上铜令牌:“定王他…”
“战死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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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封元年十一月,齐王李承衍连夺邯郸、真定、河间府,直逼京师。
神机军、三千军不战而降,五军营提督亲上城楼,下令大开城门,迎沧水河畔全歼倭寇的齐王李承衍入京勤王。
是夜,早已被燃成废墟的重华宫再起大火,赤色的火焰沿着高耸的屋脊蔓延。
宫城陷落,京师大火,四皇子火中不知所踪。齐王李承衍遣中使于废墟之中翻出帝后尸体,停灵七日落葬,谥戾。
登封元年腊月初五,齐王李承衍登基。
中原十余年动乱后 ,终现安稳盛世雏形。
李承衍静静站在承乾殿前,抚着久违多年的白玉栏。
炮筒声响突然划破天籁,白日燃起焰火,在湛蓝色的苍穹上留下淡淡的、隐约的灿烂痕迹。
伴随着礼炮声响,京师城中万民臣服,高呼:“吾皇万岁。”
一时间恍如隔世。
恍惚间,他仿佛仍是那个垂髫孩童,牵着父皇的手站在高高的云阶上,懵懂地看着脚下匍匐的人头。
父皇问他:“十一,你想要什么?”
他捏捏父皇的手,小声问:“阿爹,三琯在哪?”
时间如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李承衍看着天边缥缈的云烟,轻声说:“我要海清何晏,我要天下太平。”
转过身时,眼中浮现的却只是那夜烟火怒放,她耳铛上反射着的细碎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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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不远,西山北麓。
却还有一个人,同样也在看着缥缈的云烟。
郑三琯扒在程云肩头嘟囔:“...你说十一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登基就登基嘛,大白天的,放什么烟火啊?”
程云摇头笑而不语,心中百感交集,半是感慨半是庆幸她自始至终不懂李承衍一片丹心。
“天下之大,山高海阔。我们以后…去哪里?”三琯轻声问。
程云想了想,怀中掏出一薄册。三琯定睛一看,那“江湖”二字已被摩挲得泛黄,书册扉页却显得那样熟悉。
“呀,这本书怎么还在你这里?”她笑眯眯,将那本薄册接了过去,兴致勃勃地翻来翻去。
“我到今天都不懂诶。”三琯说,“为什么要叫江湖三句半这个名字?江湖我懂,各花入各眼,每个人眼中都有自己的江湖。”
“可那个半字,又是为了什么啊?”
扉页上李承衍的墨迹清晰得仿佛昨日,往事点点滴滴。
程云定定看着她,羽毛般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水中圆月,篆工作古。”他伸出手,一点点将浸满墨汁的扉页撕开,“最后那个半字,拆开了江湖里的水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