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带着温柔，是顾言深从来不曾在自己父亲眼中看到的。
    “你们会再生个弟弟吗？”小女孩不肯动蛋糕，抬头眼巴巴地问。
    “桑桑不喜欢，我们就不生。”中年男人是这样说的，在她身边拉开凳子坐下，喂她吃蛋糕。
    “那我们家公司不会倒吗？”原来小女孩叫桑桑，她不太相信地问。
    “公司？公司哪有我的宝贝女儿重要。”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说。
    桑桑放心下来，接过调羹开始吃冰激凌。
    顾言深移开了目光。他不可能像小女孩一样撒娇地问父亲这个问题，他清楚地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他不努力，他就会被放弃。
    如果他不努力，父亲一定会再和别的女人生出更聪明、更能干的小孩。
    在企业面前，他算什么，母亲算什么？他无法接受，也不能赌。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次重量级慈善晚宴上。
    顾言深十六岁，身量拔高，是风度翩翩又沉默的少年。父亲今天将致辞的任务交给他，他明白，这是十年培育即将交考卷的夜晚。
    站在台上，聚光灯追随着他的身影，他一字一句清晰有力，致辞结束，深鞠一躬，台下掌声雷动，纷纷称赞顾家少爷的得体与尊贵，父亲露出欣慰的眼神。
    他走下台的时候吐出一口气，后台处一向与他相争的表弟掩饰好嫉妒的目光，违心地祝贺他。
    他知道他赢了。
    是阴差阳错，还是因缘邂逅，他的目光随意扫视会场，看见一抹长高的女孩身影。
    他的记忆力极好，一下子认出了是当时那个小女孩。
    她微微清瘦了些，肩颈显出一字线条来，穿着藕色吊带裙。她身边，有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跟着和她说话，她不理会，随便抛下一句：“你太笨了”，熟悉的话语还给当时的小男孩，昂着头、脖颈细长的样子活像一只小天鹅。顾言深微微笑了笑。
    “那位是？”顾言深问身边的管家。
    “回小少爷，那是城西明家的独女，明桑，今年大概十二岁吧。明家是做实业的，明父白手起家，踩中风口，做到今天的水准，家产竟比许多传承几代的世家还多。”管家彬彬有礼，不会说得太直接，但顾言深明白，这样的家庭大概会被称作是“暴发户”。
    “嗯。”顾言深点点头，这才发现，晚宴现场的名媛们大多围坐在一起，只有明桑身边女孩子稀少。或许大家觉得明家不是真富家，明桑不是真名媛。
    顾言深心里蓦地一酸。
    还好，很快，有一个打扮俏皮的短发小姑娘坐了过去，和明桑完成一片。
    “那是杜家千金。”管家介绍道。
    明桑皮肤雪白，藕色衣服衬得她面容姣好，顾言深旁边桌一位富家子弟凑了过去，他皱了皱眉，不自觉地追随着明桑的动作。
    “不行，”明桑直接摆手拒绝，“你太丑了。和我做朋友，起码要，要那个级别的才行。”明桑果然是被宠坏的大小姐，看了看周围，纤细的手指定定地指向了顾言深。
    顾言深微怔，心头忽然有一丝鲜活的快乐。
    “你以为你是谁？”被拒绝的富家子弟脸上挂不住，劈头盖脸说了实话，“不过是暴发户家的女儿，拽给谁看呢？”
    明桑也站起，十二岁的少女个子还很娇小，却偏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场：“你不过和我一样，靠父母的财产生活，你也没什么本事，拽给谁看呢？你以为你是刚刚在台上讲话的厉害小哥哥啊。”
    一分钟内被cue两次，饶是顾言深也不禁笑出声来，他示意管家，管家点点头，前去调和。
    明桑见好就收，一屁股坐下，吃桌子上的小蜜橘吃得开心，和杜家女儿打闹着，好似完全没有受到刚刚那件事的影响。
    顾言深的思绪却再难回来。
    后来他们没有再见过面。但是顾言深作为继承人，在商业方面频频听说过明家的消息。
    闲谈间，明父会提起自己的女儿，这时候，他还是一脸无奈的宠溺：“桑桑不算聪明，成绩不好，也调皮，被我宠坏了。”
    可是这语气哪里是“女儿被我宠坏了”，分别是“我还要继续宠女儿”。
    顾言深父亲笑道：“千金福气好，有这么宠她的爸爸。”
    顾言深明白，父亲只是口头客套，对父亲来讲，得到宠爱不算福气，名正言顺继承公司，才是福气。
    明家是小富即安，知足常乐，可是明父能力强，运气也颇好，于是一路扶摇直上。
    顾家则不同，每个人生来都抱着无边的争夺欲和占有欲，看着最高高在上的位置。
    他没有告诉父亲，其实，他很向往得到父亲完整的，没有理由的爱，而不是因为他是子侄中最好的一个，父亲才爱他。
    顾言深十七岁，第一次谈单子，铩羽而归。
    父亲说着“没关系，合作条件本来就很苛刻，而且你是第一次尝试”，但他知道父亲有些失望。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