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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莹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着镜中气色尚可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数日前她从兄长处得知诚王与诚王妃起了嫌隙,此番林家大哥入狱,林家地位岌岌可危,林芷这诚王妃之位能坐几日也不一定,她兄长告诉她若真有意魏濯,此次不失为一次机会,并鼓励她道身后有父兄在,她可以勇敢一点。
刘长莹站起身,吩咐丫鬟取过那件贵妃赐予她的霓裳裙,今日就当是给自己最后一个交待了。
春日宴乃是春祭的伊始,因此礼部将地点定在了北郊的山脚下的闲野庄内,魏濯一下马便被一众官员簇拥至了男宾席上座。
林芷远远瞧见沈音儿在朝她挥手,便挥退了引路的丫鬟,“音儿。”
没了旁人在侧,沈音儿也随意了不少,挽过林芷的胳膊,“表姐你婚后越发好看了。”又道,“我还担心你今日不会来呢。”毕竟以往诚王甚少参加这类宴会。
林芷笑道:“自是要来的。”今时不同往日,这些场合魏濯又岂能不来。
林芷入席后,与两位相府夫人及几位一品大员家的夫人同席。
刘长莹与林芷隔着一张桌子落座,身边不断有交好的小姐们在恭维着她今日的妆发衣着,然而她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扫见林芷端庄优雅地坐在上位与其余夫人交流着,刘长莹突然有些退缩了,如今的林芷似早已与她隔开了万千里,然而她心底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嫉妒,如果嫁给魏濯的不是林芷,那么现在坐在那儿的就该是她刘长莹。
丝竹乐起,歌舞升平,席间言笑晏晏,觥筹交错,朝堂上的风云诡谲与江南的洪水天灾似乎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酒过三巡,丫鬟在花园内备上了茶水瓜果,院内还有不少供人赏玩的奇花异草,部分酒足饭饱来宾皆挪步花园,赏景聊天。
刘长莹有心留意着魏濯,很快便在花园的某处找见了魏濯的身影,待与魏濯说话的两名官员离开后,刘长莹暗暗给自己打了个气,准备上去与他搭话,刚走至魏濯身后数步开外,只见一随从上前,弯腰与魏濯说了什么,魏濯立刻站起身朝着某处走去。
鬼使神差的,刘长莹隔着数步的距离跟上了魏濯的步伐。
莲花池边的柳树旁,魏濯在看见树下之人时,冷峻的面容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温柔,他走近林芷,与她靠得很近。
林芷似乎不用回头便知晓了来人是谁,微微转过身子,露出了明艳的侧脸,她此刻的表情放松而愉悦,完全不同于方才在席间的客套与疏离。
“怎么喝酒了?”掩在另一棵树干后的刘长莹听见魏濯这般问道,语调中是她从未听过的关切与耐心。
林芷自然地靠在了魏濯身上,声音中染上了一丝微醺的醉意,“一时没忍住。”
林芷在席间陪着左相夫人小饮了两杯,她酒量虽说不上大,不过这两小杯酒还是不足为惧的,不过沈音儿坚持要她在此等候,自己则去给她取醒酒汤了。
魏濯的手轻搂住她的腰侧,显然是二人见常有的亲密动作,“要不要先回府?”
林芷拒绝道:“不要,这儿景色多好呀,我也好久没见着音儿了,想再玩一会儿。”
魏濯的余光瞧见了桥上端着小碗走过来的沈音儿,便低头亲了一下林芷微微泛红的脸颊,“那好,你什么时候想走了,让白露来找我。”
待沈音儿下了桥走了过来,魏濯方朝她点点头朝人群走去。
沈音儿一脸呆滞,良久方道:“……诚王竟然朝我笑了,表姐你看到了吗?”
林芷从她手中接过瓷碗,“看见了,还看见你呆在原地未向他行礼的模样。”
“!”沈音儿慌乱道,“我我我……诚王不会怪我失礼吧……”
林芷失笑,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逗你的,他不会在意的。”
不远处掩在树后的刘长莹此刻有些无力地靠在了树干之上,她低垂着头,一滴眼泪打落在了脚下的落叶间,仿佛昭示着她这么些年的单恋有多可笑。
若不是亲眼所见,心底那一丝侥幸又怎会彻底被磨灭。
刘长莹调整好了情绪,也不想再在此久留,回府的马车上,她的贴身丫鬟翠儿见她心情不好,小心询问道:“小姐,园子里发生何事了?可是诚王妃又欺负你了?”
刘长莹道:“以后莫要再提诚王与诚王妃的名号了。”
翠儿:“小姐,您……”
刘长莹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翠儿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当初我有意诚王,男未婚女未嫁,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如今诚王与王妃感情甚笃,我乃相府千金,不管嫁进谁家都应身居正位,纵使诚王再好,我也不可能嫁入王府做小。”刘长莹目光低垂,“往日种种,便当我被鬼迷了心窍吧。”
是夜,右相府中,刘云将今日之事告知刘长空,并道:“主子,据翠儿所言,小姐今日亲眼所见诚王与王妃如胶似漆的,并不像传言那般生了隔阂。”
跳动的烛火照亮了刘长空的半张脸,他道:“如此便好,到时陛下驾崩,林家谋反,诚王与王妃感情甚笃,协助林家谋反。”他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我虽无法一举铲除诚王,但只要安上谋反的罪名,至少也能让他在朝堂上元气大伤。”
刘云立刻道:“主子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着实让属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