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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离成年还有两年多时间。”夏油杰语气自然和缓,“不应该喝这么多酒。”
“?”准备好听安慰的灰发少年,不自觉地向夏油杰的方向扭过头去,想向其致以被辜负了的怀疑眼神。
“咒术师总该有些特权的。”他下意识说道,“再说硝子平时不也抽烟吗?”
“所以我说得是你不该喝那么多,而不是不让你喝。”夏油杰越过文部修平的身体,没收了文部修平身边的袋子。
“好了,修平,陪我坐一会儿。”他最后说道。
然后房间内恢复了安静,只有两个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文部修平将头向后抵靠在墙壁上,一片黑暗中,他仿佛再次看到了白天时的场景——
赤红的巨剑在空中升起,华丽而恢宏,形似鳞甲盘旋又像是被荆棘簇拥的剑身,将跳跃的红光折射入云层之上……
文部修平知道自己没有巨物恐惧症。
但在看到赤色的王剑的那一瞬间,他忘记了呼吸,心跳如擂鼓,耳膜上充斥着嗡嗡声,好像在被奔涌的血液反复冲刷……
他现在依旧不知道,自己的心中是不是恐惧。
但文部修平想起了那个嘱咐自己和姐姐好好生活,然后消失在门外的背影。
和母亲去世时的遭遇不同,文部修平没有亲身经历父亲的死亡,也没有见到那个在他的童年里撑起了一片天空的男人最后一面。
在那之前,文部正树像平日一样正常生活,正常告别……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这样突兀的永别,让直面过母亲去世的文部修平缺少了一些实感。
这是不一样的悲伤。
像是一颗完整的心被不可抗拒的力量突然抹除了一部分,有疼痛,但也伴随着强烈的空虚。
文部修平对父亲的悲伤一直是无处着落的。
每每狂风扫过的时候,内心缺失的部分形成的空洞中,总会发出凄厉的尖啸。
但当新的赤色王剑升上天空,文部修平才真正意识到——
我的父亲,是被这样的东西波及才离开我的。
他本该不甘,本该怨恨,甚至可以不顾所谓的道德,无理由地去迁怒新的赤王……
可文部修平又得知,新的赤王是他的朋友周防尊。
所以,他只能无能地去怨恨命运。
于是,文部修平突然理解了绿之王比水流。
作为具有超出常人能力的文部修平,很容易就想到了“如果当时父亲能有像我现在一样的力量,也许就能活下来了吧”。
而亲身经历了【迦具都陨坑事件】,然后觉醒为绿之王的比水流,一定会比他更容易地想到——
如果所有人都具有我这样的力量,那么悲伤的事件就不会发生……
文部修平甚至认为,强行改变夏油杰“想要消灭一切普通人”目标的自己是那么卑劣……
因为他现在也很想不顾一切,加入绿之王的一方……
“让所有人都获得力量也是不可能让人得到幸福的。”文部修平再次开口。
这次,他是为了说服自己。
夏油杰能模糊地理解文部修平的情绪,于是他只是默默搭住灰发少年的肩,用身体信号告诉对方,我在这里。
“咒术界世家里有能力的占大部分,结果还不是勾心斗角,一地鸡毛。”文部修平今天晚上话很多,絮絮叨叨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而且,面对意外不去解决意外的源头,反而期望受害人拥有力量,好在意外发生的时候能保护自己,这也太过分了……”
夏油杰一直安静地倾听着,然后在文部修平需要的时候及时给出适当的回应。
而身边有个人倾听,似乎会比一个人思考能更快的理清思路,整理情绪,文部修平渐渐情绪稳定下来,不再需要伪装,语气也自然了下来。
啤酒虽然度数不高,但也有实打实的酒精,过一段时间之后,漆黑房间内的声音渐渐地
低了下去……
两个少年不知道是谁先睡着了。
***
“尊哥决定把他的氏族叫做【吠舞罗】了。”早上,夏油杰一睁眼,就看见文部修平坐在昨晚的位置上刷终端。
文部修平在就昨天放了对方鸽子的事情向周防尊道歉,并且赶在【非时院】代表到场前,向周防尊科普有关王权者的里世界知识。
“Homra?”夏油杰迷迷糊糊地回应,“那间酒吧?”
“没错,草薙哥的酒吧。”文部修平点头,“昨天尊哥觉醒之后,黄金之王应该会联系他,好签署【120协定】吧。”
“尊哥应该会把附近的区域都划为自己的领地。”文部修平点开地图,“杰可以考虑让父母搬家到这边。”
“有王权者的震慑,上层应该就不敢对他们动什么手脚了。”
“修平?”见文部修平毫无昨天晚上的异样,反而重新恢复了工作状态,夏油杰清醒过来。
“啊,我没事的。”文部修平维持着昨天晚上的坐姿,只用右手划着终端页面。
“我立下目标都多少年了,该想明白的早就想明白了,偶尔转转牛角尖也算放松心情。”
你管昨天晚上的状态叫放松心情?夏油杰满头黑线。
而且,要是真的想开了,修平怎么还保持着昨天晚上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