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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眸光轻颤,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两排浅浅的阴影,整个人看上去无辜又无助。
岑司靖忽然心生不忍,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说:“苏令嘉,我希望遇到问题的时候,是我们面对问题,而不是我们针对彼此。”
苏令嘉低头默了半晌,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岑司靖看了她一会儿,无声一叹,尝试着将手从她手中抽离。
结果,他刚动了一下,苏令嘉就跟突然醒过神似的,一下子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压得很低:“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走好不好?”
她紧紧地贴着他,岑司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曲线和身体的热度。
照以往,她什么事做得不够好,这样娇滴滴地服软道歉之后,岑司靖也就不会再说什么。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胸口愈发沉闷,明明她的态度与刚才已经截然相反地柔软,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熨帖。
“苏令嘉,你……”岑司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轻轻拍她肩膀,欲言又止。
苏令嘉却头也不抬,顾自说下去:“我知道我脾气差,喜欢迁怒人,做事也不够圆滑,没几个人会真心喜欢我。我向你道歉,你别走好不好?”
岑司靖原本拍她肩膀的手僵硬地停在空中。
他低下头,垂眸看着苏令嘉,郑重其事地开口:“苏令嘉,不可以觉得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苏令嘉没有说话,双臂却搂得更紧。
岑司靖继续说:“即使我们真的分手,也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我们只能陪彼此走到这里了。”
大约是“分手”两个字刺激了苏令嘉,她倏地抬起头,满脸惊恐地看着岑司靖。
岑司靖猝不及防地对上她的视线,忍不住抬手,指尖滑过她的眉眼,随后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格外柔软:“不是说要分手的意思。”
苏令嘉这才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说:“你饿不饿,我帮你做早餐好不好?”
她是铁了心地要跟岑司靖道歉,平时但凡岑司靖睡在她家里,早上都是岑司靖做早餐,可今天却反了过来。
岑司靖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便顺着台阶往下走,点了点头说:“我去洗漱。”
苏令嘉“嗯”了一声,忙往厨房跑去。
待岑司靖从浴室出来,厨房里已经溢出阵阵香气。
苏令嘉背对着他站在中岛台前,小心翼翼地翻动平底锅中的煎饺。
厨房有个大窗子,晨起的阳光恰好落在了苏令嘉的身上。
地上的影子随着她的动作跟着移动。
岑司靖抱起双臂倚在墙边,也不知怎的,看着苏令嘉如此居家的一幕,又觉得刚刚那番争吵就像船划过水面,了无痕迹。
倒是苏令嘉吃过早饭换好衣服之后,又提起早上的事。
她犹豫着问岑司靖:“你觉得我脾气,跟我妈,像吗?”
岑司靖刚把碗筷放进碗橱,闻言转身看向她,拧了拧眉:“我没有跟你妈妈接触过。”
苏令嘉哦了一声,低下头,将颊边的碎发勾到耳后。想了想,她又补充:“我只是随便问问。”
其实岑司靖并不意外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他刚才在卧室就已经听到了苏令嘉与苏令仪的争吵。
只不过,他明显地从苏令嘉的话中,感觉到了她的不自信。
对自己的不自信,对他们这段感情的不自信。
岑司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苏令嘉说,默了半晌才道:“我们这一行有句话,叫做‘人情练达即文章’,写小说的核心就是把人写好。”
苏令嘉歪了歪脑袋,一时没明白他的用意。
岑司靖道:“人有复杂的情感,多元化的层次,不是说因为一个缺点就能否定他所有的优点。苏令嘉,你要相信自己,即使你的生活里没有事业,没有我,什么都没有了,你都要相信自己。”
苏令嘉张了张嘴:“我……”
岑司靖弯了弯唇角:“你的存在就是上帝送给这个世界的礼物,虽然有瑕疵,但并不妨碍这件礼物本身被倾注的祝福。”
苏令嘉一滞,也不知怎的,想起十年前第一次遇到他,他送她到医务室,然后对她说:“你值得被温柔对待。”
她眼眶有些发胀,眼前这个男人,永远都像神明一样,给她带来温暖和指引。
苏令嘉踮起脚尖,一下子抱住岑司靖肩膀,下巴抵在他肩窝,哽咽了一声才说:“大概遇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岑司靖拍拍她后背:“那接下来,一起去买菜?”
苏令嘉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她松开他,伸出手指戳戳他胸口:“你这人,明明是你把气氛带到那么让人感动的位置,偏偏又自己破坏气氛。”
岑司靖牵住她的手往玄关走:“我喜欢烟火气。”
苏令嘉落后他两步,闻言不由看向他的侧脸。
这个男人可真是太神奇了,一下子让她感觉到不食人间烟火的浪漫,一下子又让她觉得生活中的一切都踏踏实实地落了地。
买完菜回来后,苏令嘉便打开电脑发送了辞职报告,自此就算是跟陪伴七年的工作告了别。
她的辞职报告发送后没几天,就有各路同行发来信息关心。
苏令嘉统一回复:因为想要换一种生活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