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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九秋放下电话,看向在一旁听完全程的许瑞清,冷冷问,“我会死吗?”
“当然....”许瑞清拖长声音,“不会。”
“江小姐,你可是帮了我好大一个忙,我怎么舍得让你死?”许瑞清翘起二郎腿,“得让你活着啊,一亿的活金库,于宥的金丝雀,好戏都还没结束,只有你活着他于宥才会生不如死,啧啧,我可真是太喜欢看这样的桥段了。”
“是吗?”江九秋拢了拢头发,“但你真的这么确信你会安然无恙的离开日本?”
许瑞清抬了抬眉,“江小姐,我奉劝你还是别在我这里打小算盘,毕竟我可不是于宥那个情种。”
“不敢。”江九秋摇头,“我只是想提醒许叔,于宥虽然是个情种,但也是个疯子。”
*
1985年缅甸北部举行国家会议,以于宥为首等童兵用镰刀锤子搭建茅草会议堂。那年缅甸共举行三次大会,分别在果敢,景北,邦桑等地举行。
那年于宥15岁,在尸体与□□横行的缅甸山区苟延残喘。
15岁,他靠搏击与玩枪混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生死血路。有官职的大人们围聚在茅草屋里谈话商议,他坐在邦桑最高的山顶上溜粉,溜到人险些从山顶摔下,同龄男孩及时抓住他手臂,黄黑黄黑的脸,亚洲人。
“听龙哥说你从中国来,我也是。”男孩在于宥身边坐下,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山峰,重重叠叠看不到尽头的山峰。
于宥神志不清的躺在土堆里,滚来滚去单薄的衬衣染满干燥黄土。而身边男孩的眼睛始终目视前方,直到他双眼垂下,转头问于宥,“你去过中国吗?”
于宥不想理他,他嗨粉过量,从地上爬起来时双腿都在颤抖。男孩再次抓住于宥想离开的手臂,指向前方,“你看,那边就是中国,我们现在在邦桑,越过那条边境线,离中国就只有十米的距离。”
于宥这才终于正视眼前的男孩,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没有看到边境线,没有看到大好河山,也没有看到所谓的中国。他只看到了盘旋在头顶的飞鸟,成群的,黑色的飞鸟。
男孩站起来与于宥两手交握,他笑着说,“你好,我叫三仔。如果以后我们都还能活下来再相见,就一起回中国看看吧。”
*
1998年,胡克联系的黑客查到许瑞清的位置,顾桉以于宥的身份做了最后一件事。
在铺天盖地的通缉令和警车鸣笛声里,他持枪一路杀到许瑞清的住所。彼时已中弹三枪,一枪在肩,一枪在腿,一枪在背。
他拖着血流成河的身体如愿见到江九秋,阿开将昏迷的丢了一条胳膊的胡克拽上车,再带剩余弟兄将许瑞清包抄。
子弹穿过墙壁与窗帘,蓝红色警车灯影不断闪烁,于宥捂住流血的伤口,走一步都是撕裂的痛。
其实来之前他已注射大剂量吗啡,所以思维与动作才可以坚持这么久。
外面已有警察在喊话,里面的人再不出来自行投降将全部逮捕。许瑞清翻窗从三楼跳到二楼想寻求警察帮助,他哪知于宥到这一步还跟他玩同归于尽的游戏,明明都绑了这个江小姐,他还敢无所顾忌的胡来。
不等于宥开枪身后的阿开已一枪打中许瑞清的手臂,三步两步飞快上前将许瑞清揪住,两人枪枪相对,打的不知死活。
于宥再次向体内注射吗啡,就在江九秋的身前。
她跪坐在地,他也以同样的姿势面对他,身后枪声不断,他在人群的喊叫声里丢下针头,伸手将江九秋揽过。
“去英国。”于宥埋在女孩瘦弱的肩颈处,呼吸声已渐渐变慢。他体内溢出的血濡湿江九秋的衣角,他只是低声嘱咐,“阿秋,我有一张卡放在南洲路1475号仓库,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的钱够你用完这一生,在没被条子全部发现前快带钱离开,去英国。”
江九秋愣愣的低下头,一张被血渍溅湿的机票已塞入她手中,日期为今晚,从日本大阪到广州。
“你来干什么?”其实她早知他会来,以于宥这样的性格,就算是爬也会爬过来与人同归于尽。但是她没想到于宥会为她准备这些,明明自己都是在劫难逃的人,却还要助她逃跑。
“阿秋,我不来你怎样离开许瑞清?金丝雀这个角色在我这儿当一次就够了,只是可惜,这次又没办法陪你过生日了。”于宥露出一个轻松又释怀的笑容,头顶透明的玻璃窗将他浑浊的双眼照的透亮,像是看见了从未看见的希望,而这希望又是绝望。
过去三年他总是没办法按时为她的生日赴约,第一年忙于上位,第二年忙于帮派,第三年就是现在。
可惜第三年是最重要的,是阿秋的成人礼,也是他心中那朵自由的蒲公英绽放之时。
大批警察从楼下持枪冲上来,他炽热的手是在被迫与江九秋分开时失去了温度。江九秋被身后一群警察护住,她在他们身后看见于宥泛白的嘴唇与脆弱的笑容。
是脆弱的,她第一次在这个狂妄的男人身上看见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