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觉醒后[七零] 第75节
宁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宁波,这个弟弟她一年多不曾见过了,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宁波,而不是宁洋。而宁波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宁香,他是来这里要饭的。
他拿了两毛钱跑来城里后,倒是找到了城里人招工的地方。但因为他年龄小体格小,看起来实在不是能干重活的人,所以在招工的地方耗了两天也没找到一份工,人家都不要他。
两毛钱在来的路上就差不多花完了,到了城里没地方住,就睡在公园里睡大路边,或者找个桥洞凑合一晚。现在没了严格的管控,也没有纠察组会再来把人抓走。
实在找不到活干,他也不想回家,便随便找了个破碗,开始在城里游荡要饭。住他可以随便哪里凑合一晚,只要不下雨就行,但没有吃的不行,饿急了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要几天饭他发现这个小市场人是最多的,于是便来这里蹲着。
好长时间没有好好洗漱,受不了的时候就随便找个小河跳进去洗一把。身上衣服也是不怎么洗的,浑身脏兮兮地往街边一坐,面前放个破碗,俨然就是个小叫花子。
有时候蹲上一天也要不到钱,有时候遇到心好的,会往他碗里扔上一分两分的。
自从宁兰跑掉家里被赵家抄了以后,他这一年多吃了多少苦,在此时看到宁香的时候,心里就有多少的恨,快要滴血一般红的眼睛里就有多少的狠。
他恨他这个大姐是没有人心的妖精,是没有人味的鬼怪,是心肠狠硬的蛇蝎子!
他可是她的亲弟弟啊!
从小叫着她大姐长大,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他现在一身泥垢坐在街边要饭,可她呢,她穿着一身碎花细腰连衣裙,头发梳得齐整,皮肤看起来比以前还细还白,脚上穿着一双黑色锃亮的小皮鞋,俨然就是一个时髦娇贵的城里人模样。
他不懂,家里过成了那个样子,一家四口挤在棚屋里,下雨的时候棚屋会漏水,这一年多再也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她在城里到底是怎么吃得下饭,怎么睡得着觉的?怎么把自己养这么娇贵的?
穿成这样出来逛街,旁边还带着个更洋气的男人,手腕上戴着亮闪闪的手表呢!
真不会夜夜噩梦,真不怕吃饭被噎死,喝水被呛死吗?
第090章
宁香和宁波对视着没有动,连眼神和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别说宁波现在是在这里坐着要饭,根本不需要费任何力气,就是磨一手血泡在工地上搬砖头扛水泥扛石子,她也不会有半分动容。
楚正宇不知道宁香为什么突然站着不走了,看她的眼神揣度一下,他不过以为宁香是可怜路边这个要饭的小孩。于是他便忙伸手到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张五角钱的旧票子,过去弯腰放到了宁波面前的破碗里。
宁波的注意力被五角钱吸引,把目光从宁香脸上收回来,看向自己面前的破碗。他在城里游荡要饭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面额的钱。他出门的时候身上才装了两毛钱,要饭最多也就要到一分两分的。
除了偶尔要到钱,大部分时候其实都只能要到点吃的。在这种贫苦的年头上,多的是干活也吃不饱的人,想要通过要饭吃饱那就更是不可能了,饿不死都算走运了。
楚正宇看眼前这小孩实在是可怜,不知道多久没吃饭了,浑身上下瘦得皮包骨似的,于是放下五角钱以后,他又到身上稍微摸了一会,摸出几两粮票,放到破碗里对宁波说:“你拿去买点吃的吧。”
宁香没有多管,在楚正宇给宁波掏粮票的时候,她就已经迈开步子走了。这里本来就是小市场的出口处,往前走不多久,喧嚣的人声开始变小,周围开始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宁波在路边蹲着,等楚正宇掏完粮票,他抱起地上的碗,把钱和票揣兜里,撒腿像个兔子,瞬间就冲了出去。他朝宁香追过去,半天追到宁香身后,喘着气叫她:“宁阿香!”
宁香听到也只当没有听到,还是继续稳着步子往前走,把他当空气。
宁波喘几口气继续跟着追,但因为好久没吃饱饭了,饿得头晕腿软,所以也跑不快。但因为宁香没有跑,也没有特意加快步子,所以他还是在追一段后堵到了宁香面前。
而在宁波喘着气堵到宁香面前的时候,楚正宇也在后面追上来了。到这时候不用说他也明白了,宁香刚才和这个小孩站着对视,根本不是同情这个小孩,而是两个人认识。
此时宁波眼睛猩红地盯着宁香,半天也没把气喘匀。
宁香站着没再走,眼神冰冷地看着宁波,“麻烦让开一下。”
宁波就是堵在她面前不让,经过刚才跑那么一段,他现在力气小得连说话都费劲,但眼神里的恨意和狠意却没有弱下去半分,只还死死盯着宁香。
好像眼神能杀人,他就把宁香给杀死了。
宁香看他堵着路不让走,自己便转个身换个方向,结果步子还没迈开,又被宁波过来给堵住了。
不知道这要饭的到底是谁,楚正宇这时候上来,伸手把宁香拉到自己身后,看着宁波问了句:“你想干嘛?”
宁波终于找到了一点力气说话,直接虚声回楚正宇一句:“她是我姐姐,我是她亲弟弟,关你什么事?”
亲姐姐亲弟弟?楚正宇转回头看宁香一眼,宁香没有回应他的疑惑,直接一把把他拉开,自己站到宁波面前,把楚正宇的话再次重复一遍,“你想干嘛呀?”
宁波胸口还在起伏,分外理直气壮:“我没有钱吃饭了,快饿死了,给我钱!”
宁香冷笑一下,“你还想要什么呀?”
宁波倒是真回答,“票!粮票!”
宁香看着他又皮笑肉不笑一会,然后她把脸上笑意一收,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宁波的脑袋上。然后在宁波被打懵了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劈头盖脸连续狠抽了他几巴掌。
宁波反应过来用手挡,挡一会想要伸手和宁香打的时候,宁香又一把握住他的手,直接一个狠力推出去,把他推出去两米远,让他直接摔躺在地上。
宁香看起来像是气血上头了,在宁波摔倒后,又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把他揪起来。她略显粗暴地揪着宁波的衣领子拽着他走,嘴里同时跟楚正宇说了一句:“你不要跟过来。”
宁波被她拽走的时候缓过神想起了挣扎,于是一边挣扎一边气虚气弱说:“宁阿香你放开我,你快点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要喊救命了……我要跟人家说你虐待亲弟弟……说你……”
宁香不回头,直接打断他的话,“你喊啊!”
饿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在这里威胁谁呢?别说他现在喊不出来,喊出来宁香也不怕他,她这个亲姐姐教训不想读书背着家里跑出来要饭的亲弟弟,有什么错?
她直接把宁波拖到没人的小巷子里,在宁波挣扎着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想挣开她的时候,她一把把他拉回来,然后便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子,另一只直接往他头上又招呼过去。
宁波本来就饿得没劲,被宁香又打又拽又推,现在更是反抗不了了。打不过就想跑,结果跑也跑不开,每次都被宁香拽回来。
宁香一边照死了抽他一边说:“我这个大姐做得还不够意思是吗?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摸着你的胸口想想,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的?是谁退学赚钱让你们吃穿不愁的?你以为你们从小到大的舒服日子是怎么来的?要钱要票是吧,今天把你打死,我去坟头上烧给你!”
宁香当然没有失去理智,狠话仅仅只是狠话。在抽得宁波软了浑身的骨头彻底认怂了以后,她停下手。另一只手在松开宁波衣领子的同时又往前一搡,把他推出去,让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宁波坐在地上没起来,现在看起来连喘气都费劲了。宁香站在他面前,也累得微微喘气。她低头看着宁波那满是红意的脸,平了半天气息开口问:“还要什么?”
宁波已经被打懵了,除了感觉脸上和头上疼,还有就是感觉害怕。就在刚才的某个瞬间,他被宁香打得脑袋嗡嗡嗡响,觉得她如果不停手的话,他今天真的会被她打死。
有点回过神,他眼睛一眨眼泪就刷刷刷掉下来了。哭了一会,他抬手擦一下脸蛋,狠狠吸溜一下鼻子,低头坐在地上,嗓子哽得发不出声,好半天也没有再出声说话。
宁香还是居高临下看着他,看他只是吸溜鼻子哭并不开口说话,自己又开口道:“宁波,我警告你,今天我们偶然碰上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你要你的饭,我上我的学。你要是没钱了再敢来骚扰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亲姐姐打亲弟弟,天经地义!”
听完这话,宁波突然抬起头,怨毒地看着宁香弱声说:“宁阿香,我要去告诉所有人知道,你是个白眼狼,自己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穿皮鞋,让爹娘和两个弟弟在乡下住棚屋吃不饱受苦。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宁阿香离过婚,是个不正经的女人!”
宁香没忍住,上去又是重重一巴掌甩在宁波的脸上,瞬间又打起几根红指印子。打完宁香握紧刺麻的掌心,看着宁波又说:“去啊,你以为我怕你说这些?你以为我这一年多在城里是白呆的,你几句话就能吓住我?我真这么好吓,你爹娘怎么不来找我要钱了?”
宁波被她打得发懵,并被她说得噎住气,只是仰头看着她。
他到城里找不到活干只能要饭的时候,没有去大学里找宁香要钱,其实也是被宁金生和胡秀莲影响的,只当自己没这个大姐了。
但是刚才在街上突然看到她,看到她现在过得这么好,时髦洋气得就差穿金戴银了,他实在又气又恨,实在没忍住才跟上来的。
而此时听完了宁香的话,他又在心里想——宁阿香是没有人心的妖精,是没有人味的鬼怪,是心肠狠硬的蛇蝎子!
宁香看他不说话,又继续说:“我堂堂一个大学生,在城里呆了一年半,能被你一个初中都没读完的小孩子拿捏住?我能从一个被全村人瞧不起的离异女人走到今天,就不是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能威胁到的!”
“想比狠是吧,那我现在就把话放在这里,宁金生胡秀莲加上你和宁洋,你们以后但凡谁再不让我好过,我会千倍百倍还回去!我是不想惹麻烦,但麻烦来了我也不会怕!我现在手里有的是钱,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吧,只要我想,我能让你们一天都过不下去!还是有苦叫不出的那种!”
“你们以为我一直躲着你们,是因为怕你们?我纯粹是恶心你们!”
宁波还是仰头看着宁香,眼睛里已经没了狠意,反倒是有了虚意,而心里则继续反反复复重复那句话——宁阿香是没有人心的妖精,是没有人味的鬼怪,是心肠狠硬的蛇蝎子……
宁香读得懂他的眼神和表情,看他手指一直在破裤子上来回扣不说话,她懒得再跟他多耗时间,最后又嫌弃地丢一句:“在城里混不下去就滚回乡下,别在这丢人现眼。”
说完这句话宁香便没再继续站着了,她抬起手很是讲究地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裙子和书包,然后便转身稳着步子出巷子去了。
宁波坐在地上转头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巷子,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他收回目光,嘴唇抿得一直在发抖,手指在裤子上一直扣,刺啦一声扣出了一个洞来。
***
知道那个要饭的小孩是宁香的弟弟后,楚正宇就没有再插手宁香和宁波之间的事情,只当宁香把宁波拉去教育了。在宁香把宁波拖走后,他一直站在原地等着。
等到宁香回来,他迎上来问一句:“怎么样?”
宁香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看着他说:“我们去吃面吧。”
楚正宇有点犹疑,“那你弟弟……不管了吗?”
看起来才十三四岁大,糟蹋成那个样子,在城里要饭,应该也没有住的地方吧。
宁香不多说,转身往前走,“不管。”
楚正宇站在原地又犹疑一下,然后便忙迈开步子追上宁香。追到宁香旁边,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了句:“真是你亲弟弟吗?”
宁香往前走,看路不看楚正宇,轻着声音回答道:“是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楚正宇一时间有点理解不了,他脑子里混乱片刻还没牵出头绪,宁香又语气淡淡说了句:“有些农村家庭是很复杂的,父母不是父母,兄弟姐妹也不是兄弟姐妹,你不会懂的,吃完饭赶紧回学校吧。”
第091章
楚正宇一直只知道宁香家是农村的,家里条件不好,用宁香自己的话说是很穷,穷到家里没有钱供她上学,她自己要靠做刺绣赚钱来维持自己的生活。
至于宁香家庭的具体情况,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一直以为就是穷一点的普通家庭。但今天看到宁波,看到宁香对这个亲弟弟的态度,那股子狠劲,他突然发现,他根本不了解宁香。
他不了解她的生活她的过去,不了解她性格中其他的一面,他一直觉得她就是温柔美好的存在,更不了解她的家庭。而且他明显看得出来,宁香并不想和他多聊这方面的事情。
于是在路上的时候没有问,在两个人到面馆点了面坐下来以后,他也没有不识趣多问。虽然他没有把这件事理出头绪,但他知道,这些应该都是宁香不愿和人提及的事情。
既然她不想说,即便心里有再多的好奇,即便再想要更多地了解她,也不能多问。
楚正宇最是会活跃气氛的,情绪转换得很快,坐下来等面的时候,他就找了别的话题,和宁香聊一点开心的。宁香自然也没纠结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中,很自然地接他的话。
吃完饭坐车回到学校,两个人分道说再见各回各的宿舍。
楚正宇拿了洗漱用品去洗漱,仰起头接一脸的热水,脑子里全是今晚看到的那些画面,还有宁香说的那句话——父母不是父母,兄弟姐妹也不是兄弟姐妹。
***
宁波被宁香折腾得没了力气,在巷子里坐了好半天。等缓过一点劲来,他撑着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也没再捡从自己手里摔出去的破碗,拖着步子慢慢出了巷子。
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饿得抓心挠肝,只想赶紧去吃一顿饱饭。刚才宁香旁边的男人给了他五毛钱和几两粮票,足够他吃上几顿饱饭的。
他也没走远,直接在附近找了一家面馆。他不仅要了汤面,还奢侈地要了一块焖肉,然后便坐在面馆角落里的桌子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大碗的汤面,几口便见底了。他不止吃了肉吃了面,还把汤也喝了个精光。
吃饱饭之后浑身舒服了一些,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般瘦弱蔫软没精神。他出了面馆在街上随便逛一气,在天色黑下来以后,随便找个能窝身的地方,便就这样凑合着准备过夜。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多,仰头闭着眼睛也睡不着。尤其是想到宁香,想她现在过得那么好,穿那么好的衣服鞋子,时髦靓丽得像城里人,宁波就更是觉得胸闷气短快要窒息。
今天被毒打了一顿,又被宁香说那么多话吓住了,让他去学校再找宁香的麻烦他也是真的不敢去的,害怕惹毛了宁香,她真让他们家的日子过不下去。
当初他们家不就是因为惹毛了赵家,所以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吗?
他现在也相信宁香说得出来就能做得出来,傍晚的时候她几乎就是在往死里打他的,根本没有半分手下留情。他的脸和头现在还非常疼,一碰到更是麻辣辣的想嘶气。
他确实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在城里像个没头苍蝇,遇到一点事情就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所以他不敢根本不敢乱惹事,只能一遍遍在心里骂宁香心狠心硬没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