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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来一把椅子,自己在床边坐下了。
“来医院做检查,想起你也在这里,就过来瞧一瞧,看你睡着,本打算走,你就醒过来了。”
蒋小城听到“检查”二字,敛起修长的眉,关切地问:“您是哪里不舒服么?”
陆怀景抬起手掌,摆了一摆,道:“只是常规的体检,这些零部件使用的年头久,全部都老化了,要经常查查看看,不像你们年轻人。你怎么样,我听说做完阑尾炎手术,伤口要痛好几天。”
他是控制气氛的高手,说话时自带着幽默的腔调,又不失稳重成熟。
蒋小城果然笑起来,回答说:“开始那两天,确实有点痛,现在已经好多了。”
目光落到床头柜上的那盒果盘,拿起一个橘子,道:“您吃水果——”
举到半空,忽然想起来,也不知道大上司是不是喜欢吃这个,就这样送过去,实在突兀。
胳膊维持着半递不递的姿势,正觉得尴尬,陆怀景却很自然地接下来了。
把橘子握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像很久没吃橘子了,现在的水果五花八门,把人的眼睛都挑花了。”
蒋小城听这话里很有怀念的意思,也跟着说:“是啊,我记得小时候,好像只有苹果橘子香蕉之类的。”
陆怀景问:“你的家乡是北城?怎么会想到来杭宁工作?”
蒋小城道:“我在杭宁上的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这里。”
陆怀景噢了一声,说了些自己对北城的印象,又问:“那是准备留在杭宁了吧,到时候把父母接过来?”
蒋小城从前也会听到类似的话,他知道这只是随意的一问,如果老实地把真话讲出来,倒让对方尴尬。
因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含混过去。
他不擅长隐藏情绪,面上难免露出一点不自然的神色,陆怀景很容易就捕捉到了。
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只聊几句关怀的话,告诉他养好伤口。
很快就到了出院的日子。
蒋小城住了这么久的病房,早觉得憋闷难耐,趁着钟恪行办手续的时间,自己利落地把衣物收拾好了。
钟恪行回到房间,看到床上的大包小裹,先是一愣,接着不赞同地道:“怎么不等我回来?你这段时间,不要做太多劳动。”
蒋小城还沉浸在即将回家的喜悦里,面上一片轻松,笑着说:“打包几件衣服,不会费什么力气,再说,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钟恪行道:“肚子上开了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复,你要端正态度,不然伤口不会好。”
“我知道了。”蒋小城握住钟恪行的手臂,做出虚心受教的样子。
心想钟恪行最近也太小心谨慎,简直把自己当成孩子一样看护。
医院离家并不远,开车20分钟就到了,客厅里的找找听到脚步声,早早地坐在玄关等候。
门一开,就激动地朝蒋小城的方向扑过去。
“找找!”
“呜嗷——”
好些天不见,蒋小城对它也很想念,半蹲下身子,揉着它毛茸茸的大狗头。
一人一狗,正亲热得紧,钟保姆又叮嘱起来了。
“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抱找找,它现在这么重,会牵扯到伤口。”
蒋小城讪讪地松开手。
站起身来,打报告似的道:“我想洗澡。”
钟恪行一点头,表示同意,叫蒋小城坐一会儿,转头去开热水器了。
等蒋小城走进浴室,简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毛巾、洗发水、沐浴露……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钟恪行依靠着门框,见蒋小城把目光落在那一卷保鲜膜上,说:“你用它缠着腰腹,缠紧一点,不要让水浸到伤口。”
解释完,又觉得很不放心,向前迈出半步,“我来帮你吧——”
蒋小城当然不肯,连连说不用不用,将他推了出去。
钟恪行站在外面,听着哗哗的水声,总是安不下心来,晃动几下把手,居然推不开门。
蒋小城竟在里面上了锁。
他只好每隔几分钟,做一次叮咛。
“小城,保鲜膜有缠紧么?”
“小城,柜格里有新的毛巾,你找一找,包在保鲜膜的外面,这样就算有水流下来,也被吸走了。”
“小城,你——”
话说到一半,就堪堪停住,蒋小城推开一道门缝,露出湿漉漉的脑袋,一脸无可奈何地道:
“钟教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钟恪行眉头舒展,说:“我知道,但还是要注意伤口。”
蒋小城本来很气闷,可见对方依旧那么温柔地注视着自己,一下子败下阵来。
有点儿后悔自己的语气太冲,低着声音说:“我记下来了,我会很小心的。”
总是闷在家里也不可取,钟恪行下班以后,就带着蒋小城下楼散步。
耳边虫鸣迭起,夏风清凉惬意,两人在小区里走了一圈,都觉得不够尽兴,钟恪行突然提出可以去超市看一看。
他们是临时起意,并没有想好要买什么,只推着车子,挨个货架走一遍,挑了些水果蔬菜,排在队伍后面,等着称重。
蒋小城啊了一声。
钟恪行问:“怎么了?”
蒋小城说:“最近空调遥控器总不好用,应该是没电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电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