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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灯大亮着,许知却觉得他坐的地方有些黑,光怎么都照不进来,他在一片黑暗中恍惚中想起一件很久以前的事。
也是在他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当时他还没有从父母家里搬出来。
那个暑假很长也很热,许知的生日就在炎热的八月底。
那年他陪同父母参加了一个合作伙伴的生日晚会,那个阿姨的生日跟他相差不远,他在宴会上拿了一个杯子蛋糕。
蛋糕很小,是全奶油的,只有顶上有一颗很大的蓝莓。
许知当时并没有吃,他把蛋糕放到了冰箱,然后在过生日的这天却发现蛋糕不见了。
打扫卫生的阿姨跟他说,蛋糕早几天不新鲜了,就处理掉了。
许知当时发了很大的火,吓得许杨一直号啕大哭,梁亚卿不得不来了解情况。
自从他16岁之后,父母再也没有大张旗鼓地为他过过生日了,因此梁亚卿在得知今天是他的生日时,很尴尬的不再指责他了。
许知不想承认自己很想听那一句生日快乐,但还是没办法控制情绪。
他怒冲冲地走出门,让司机送他到市区的蛋糕房 ,为自己买了一小角蓝莓蛋糕。
蛋糕做的很好看,但是却很难吃。
许知顶着烈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它在盒子里化成难看又令人反胃的一滩。
蓝莓顺着奶油滑下来时,许知下意识地抬手接了一下,然后不出意外的湿糊一手。
在生日后几天,许知收到了梁亚卿的礼物,一套公寓的钥匙。
他今年26岁,依旧还住在这间公寓,中间这么长的岁月,却反而没有以前更出息。
“许知,真没用啊。”许知低着头自言自语一句,然后摸过手机打给了温书尧。
在此之前,许知从来没有过入院治疗的经历。
尽管他父母是本市最富有的名流,能为他找到很好的医院和医生,但有一个精神状况不好的儿子和一个被送到精神病院的儿子,听起来总是不同的。
而许知本人也从来没有过入院治疗的想法,在这方面,他或许比他的父母更爱面子。
温书尧应该是已经睡了,许知电话打过去,却没有接通。
许知放下手机,准备过几分钟再打一次。
就在这时,玄关突然传来了密码锁打开的声音。
许知攥紧手机,眼睛一眨不眨的地盯着门外。
脚步声越来越近,许知喉结动了动,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
先映入眼睛的,是一双浅灰色的家居拖鞋。
来人脚步很快,没一会儿就走到了许知面前。
许知顺着长腿向上看去,然后没什么表情的转过了头。
“许知。”周牧蹲下身,缓慢地喊着许知的名字。
许知不为所动,他眼角余光扫到,周牧正在向他靠近,于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周牧也坐到地上,伸手抱住许知,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嘴唇在他耳侧轻轻点着。
“许知,”周牧说,“对不起,吓到你了是不是。”
他的声音很温柔,许知闭着眼睛,感受着周牧说话时胸膛微微的颤动,以及贴在他耳边的滚烫气息。
很真实,他想。
周牧扶着许知的肩膀,慢慢跟他拉开一些距离,又喊他,“许知。”
许知犹豫了几秒,睁开眼看着周牧,意识到或许他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或许就是现在了。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精神病人。
即便意识到周牧此人并不存在,却还是陷入了无法脱身的幻视和幻听当中,而那个只存在于他想象中的人,正抱着他喊他的名字。
而他却没办法推开。
“怎么了?”周牧轻轻喊着他,说话间,手在许知肩膀上按了一下。
许知偏过头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心头突然就酸涩起来。
他从未如此憎恨过自己的病情。
他是不折不扣的精神病患者没错,可为什么,要给他一个周牧又拿走呢。
他带周牧去检查身体,纵容他在超市为买一送一的避*套买单,他们在厨房洗手池边接湿润绵长的吻,在卧室的大床上肆无忌惮地做爱。
许知没有被谁格外需要过,但周牧跟他说,“许知,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许知,我很喜欢你。”
“许知,我离不开你。”
许知微微抬起眼睛看着周牧,从他微皱的眉头看到开开合合的薄唇,也许是因为喝水较少,周牧嘴唇上有不太严重的唇纹。
他还穿着自己为他挑选的纯色短袖,许知想,或许这笔支出也是假的。
或许他这些天从来都没有出过门也不一定,温书尧没见过周牧,粥铺老板也没见过周牧,超市导购没见过周牧,他们或许这些天,连许知都没见过。
许知盯着周牧看了几秒钟,眼前变得一遍模糊。
周牧一只手慌乱地给他擦着眼泪,另一只手则不停轻轻捏着许知的手指,他问许知怎么了。
许知没办法回答。
他忽略了周牧的话,又拿出手机给温书尧打了电话。
温书尧这次接的很快,声音却还是很困顿,“小知,怎么了?”
“书尧。”许知眼前始终模糊不清,他看不清周牧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周牧温热的手指在他脸上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