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鼻涕一把眼泪，可把阮棠为难死了。
    后来阮棠不得不庆幸那时做出了这么果断的决定。
    战况比想象得更艰难。
    阮棠和九哥当初的预计中，敌人的优势自不必说，劣势却可以好好讨论一下。
    首先敌人从遥远的星系来到荒星，所带来的一切物资武器都是有定数的。这个数量的上限，就是阮棠这一方的生机。
    其次敌人对阮棠等人一无所知。他们最初只得到了一个情报，这星球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之后发给他们消息的，就是伪装成西塞马克星人的九哥做的程序。这意味着信息不对等。
    之后还有许多条。这些都给了阮棠一个错觉。打败敌人并不是遥不可及的。
    但事实上，这就像沙漠的海市蜃楼。好似可以到达的幻境虽然真实存在，却遥远得叫人看不到希望。
    阮棠也是在正面对上之后，才意识到这个事实。“不行，九哥。快撤退。”
    西塞马克星人的飞船宛如流星划过，阮棠这边之前做的所有计划都在难以想象的时间内被打破了。
    七层防护罩每隔半个小时点亮一层。每一层都能反复重启。只要能拖住敌人三个小时，甚至更多，那么敌人的火力和能源都会被大量浪费。
    就算不能正面击败敌人，只要消耗掉他们的物资，就能到达胜利。西塞马克星人不可能在这荒星上停留太久。而当他们下次来的时候，就该面对一个升级版的敌人了。
    然而敌人只经历了第一二层，立刻就发现了她们的意图，完全不理会重新点亮的防护罩，而是直接打破进入里层，直逼地面正体。
    诱饵计划失败得更迅速。敌人竟在收到模拟马伦求救信号之后，毫不犹豫地集火干掉了那艘本就摇摇欲坠的飞船。
    当飞船越来越靠近地面，已经做过掩护的基地也被敌人的无差别攻击影响了。被狂轰滥炸的地面接连震动，没有固定器，连站也站不稳。
    没多时，平坦的荒漠都快变成坑坑洼洼的月球表面了。不，也许更糟糕。敌人的火力竟然能轰开地表层。阮棠甚至已经看到监视器反馈回来的画面里显露出地下洞穴的通道了。
    可怕的敌人。
    “计划果然只是计划。”阮棠催促道。“九哥，我们快去地底下。”
    阮棠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改变计划。原先的避难所可能也有危险。到了那里必须要尽快往深处转移。可是敌人火力这么猛烈，也许……
    就在这个时候，九哥开口了。
    “他们的能源和火力比想象得更充沛。还不行，要趁现在多消耗他们，不然，等他们接管地表之后，我们在地底就没有办法削弱他们了。”
    “不，九哥，你想做什么？”阮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九哥竟然对着她展露了一个久违的微笑。
    没有声音回答阮棠，但是眼前的一切已经给出了答案。
    液态金属从地底蹿上包裹了九哥的躯壳。
    这太奇怪了。要知道九哥的机械外壳已经足够坚硬了，虽然做成人皮肤的模样，但一般二般的火力也蹭不掉皮。除非是大型征战武器集中火力。
    然而阮棠立刻明白了九哥想做的事情。
    “等等，九哥。你不能去。就算你是机械外壳，但是敌人火力太猛烈了。”阮棠焦急地一把扑了上去。
    九哥温柔地抬起还未被包裹的左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液态金属顺势包裹了她，将她固定在了原地。
    阮棠试图操控这些液态金属，但失败了。九哥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改造了这些液态金属的操控特性。她本该才是操控者的最优先选项。
    探索者机器人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她身边走过去，对她展露出自己努力学会的表情——微笑。然后它们都裹上了那层液态金属，毫不犹豫地追随九哥奔向敌人。
    这一刻阮棠才惊觉所有探索者机器人曾显现出的异常，那种无端的淡然和笃定，就好像是有什么绝对的肯定。它们背着她早就做出了决定。
    “不要！停下！”
    阮棠望着那些背影，光芒刺痛双眼。她明明睁不开眼睛，却又死死撑着不肯挪开视线。只是透过模糊的水汽看着令她绝望的这一幕。
    太可笑了，明明说好了，是她来保护的。为什么她又成了那个被保护的？
    难道她依然毫无长进，依然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到，只会犯蠢的废物？
    阮棠撕心裂肺地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