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页
安远的母亲激动地说:「我的儿子很好,我当然知道,因为他是我生的我养的,我用你来告诉我吗?你现在说了这么多漂亮话是做什么呢?你果然很会哄他开心,我现在问问你,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图的是什么?!你图的是人还是钱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
「够了!真的够了!」安远伸手抹了一把脸,他红着眼眶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现在的样子和自己印象中的样子毫无区别,永远的咄咄逼人,永远的自以为是,永远为了反驳而反驳,她应该也是爱自己的,只是这爱的表现方式让自己难以承受,安远用指尖狠掐了眉心,然后抬头说:「妈妈,怎么都行,我不会和舒岩分开。如果你真的觉得我的存在让你感到耻辱的话……我也可以躲得远远的,不再出现在……在您会觉得没有面子的时候。」
「你是要和我们断绝关系?」安远的母亲声音颤抖着说,「我养了三十年的儿子现在为了一个男的要和我断绝关系?」
「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安远大声说,「我根本就是个同性恋!就算没有舒岩我也是个同性恋!从我初中开始我就知道我只喜欢男孩子!而且我从来没想过和你们断绝关系,是你们,是你,一次次的用断绝关系来威胁我,我真的,真的累了,妈,我再叫您一声妈,妈我真的很辛苦,是这个人……」安远指着舒岩说,「是这个人让我觉得生活还有那么一点盼头,让我觉得我所有的辛苦,我过去所有的经历都是有意义的,妈你懂吗?!」
「我懂个屁!你这个不孝子!」安远的母亲暴怒地抄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向安远的方向砸过去,舒岩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见遥控器正正地砸在了安远的眼角,舒岩一声尖叫,冲了过去,只见安远皱着眉头,用手捂住被砸的地方,鲜红的血浸染了手指。
安远的母亲呆呆地立在一旁,一句话也没有说。
舒岩把安远送到了最近医院的急诊,安远的眼角被缝了八针。
安远的母亲一直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等到他缝合完伤口,安母已经不知去了哪里。舒岩把安远安顿在急诊室外的椅子上,叫安远先坐着休息一下,不要急着走动,他去看看安母的情况,安远说:「别去,她又要骂你的。」
舒岩说:「没事,我今天还被骂得少吗?」话说出口,舒岩就后悔了,他见安远低下头,眉毛要往一块凑,他立刻说:「你放心吧,我就看看你妈在哪里呢,我不往前凑,要是你妈真的又发起火来的话,我就直接来找你,你看行不行?」
安远还是摇头,舒岩说:「你快别摇头了,小心伤口疼,你就休息一会儿不好吗?我就去看一眼,怎么说也是你妈,而且岁数也大了,我们总要知道她去哪了啊。」
舒岩没有再给安远反驳的机会,他起身先去大厅寻找安母。绕了一圈他都没有发现安母的身影,舒岩开始有点着急,他想这个夜晚,一个老太太,人生地不熟的,又带着怒气,不知道会走到哪里。他快步走出急诊大厅,想去外面找一下,结果没走几步,就看见安母坐在一张石凳上,愣愣地发呆。
舒岩放缓了脚步,慢慢走近安母,他说:「阿姨,夜里风大,你进去坐吧。或者,你先回家也行。」
安母抬起头,盯着舒岩的脸,她的脸上没有忧伤,只有愤怒,虽然淡了,但是依然可见。
「我不会同意你们的。」安母说,「我不是故意砸伤他的,我只是生气他为什么不听话,而且我以为他会躲。」
舒岩的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能干巴巴地站在那里等着安母说完。
「钥匙,我现在给你,我一串都不要,告诉安远,既然你们说那是你们家,那我以后一步都不会踏入,同样的,你们也不要来我的家,以后咱们各过各的,别联系了,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叫他也别当有我这个妈,我丢不起这个人。」
舒岩接过钥匙,装进口袋里。他知道按照世俗规矩来说,他现在应该服软,应该求着安远母亲原谅,当然,这还不够,肯定还需要那个现在坐在急诊室里的,缝了针的安远一起来求她,能不能被原谅还难说。
可是舒岩此刻一句话也不想说,他说不出虚伪的话,他其实是有点恨安远的母亲,恨她不近人情,恨她独断专行,更恨她即使到现在,也并没有问一句,安远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舒岩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像安远母亲这样的人,所以他第一时间懵了,安母叫他滚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冲下了楼,他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女人,他在车上回想了自己来江州的这半年多,许平川走了,宋知非走了,本以为可以和安远相依在一起却要被安远的母亲这样羞辱。他想这世界对自己太差了,自己想要的不过是一点恋人的温暖,这很过分吗?这世界上能给自己温暖的地方只有自己的家了吗?
家。舒岩想到安远可能连这个温暖的地方都没有。
舒岩曾经想过是否能和安远走到永远,想来想去,他也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想也许有一天,就突然不爱了,他们就分开了。
或者也许有一天,他们还相爱,可是却被阴阳两隔。
但是无论怎么样,这都是后面的故事了。
他们的故事现在才刚开始,他们才一起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