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冬天的夜晚极其地冷,路边零星地落着树叶,阮笙踩上去的时候,能听到嚓嚓的响声。
傅元灼拉住阮笙冻得通红的手,紧紧握住,揣到自己的口袋里。
要拦车吗?他问。
阮笙摇摇头:我想走一会。
他今天晚饭的时候,偷摸摸尝了点苏忆寒自己酿的葡萄酒,现在觉得身上发热,需要被冷风吹一吹。
暖色的灯光在路边晕出一个个小圈,每当阮笙牵着傅元灼走到灯晕里,身边人的容貌就变得清晰了起来,迈出几步后,傅元灼的眉眼又朦胧几分,像是融进了黑暗里。
今天这顿晚饭,是阮笙穿过来后,除了和傅元灼独处外,吃过的最舒服悠闲的一顿晚餐。
苏忆寒一家人的热情体贴,让他有一种回到自己家的感觉。
阮笙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心头空落落的。
他转过头,凝视身边男生几秒,突然开口问道:傅元灼,你喜欢苏阿姨一家人吗?
男生顿了几秒:嗯。
只要笙笙喜欢,他就喜欢。
那如果让他们一直陪伴你,你开心吗?
如果我离开了,也有人关心照顾你,我也好安心地去找自己的家人。
傅元灼忽的顿住了,停下脚步,幽深的眸牢牢定在阮笙脸上,似乎是想辨别出他这话中的深意。
阮笙愣了愣,精致的眉眼被暖黄色的灯光染上一层蜜,脸颊被酒意熏得发红。
他移开眸,不敢和傅元灼对视,嘴上嘟囔着:干嘛这么看我?
傅元灼久久不说话,在阮笙差点忍不住后退的时候,他才启唇道:只有他们在,我不会开心。
这是在回答阮笙之前的问题。
阮笙早能料到这个答案,但还是有点失落。
下一秒,傅元灼突然抬手按住他的下巴,强迫阮笙抬头,一下便撞进了男生漆黑的眸。
他听见傅元灼道:
笙笙应该知道的,我的欢喜,向来只和你有关。
阮笙脑海中陡然窜过一抹慌乱,感觉心跳咚咚加速起来,酒意醉得他手脚发软。
你阮笙猛地打掉傅元灼的手,支支吾吾道,你别动手动脚的,有话好好说。
他腾地转过身去,背对傅元灼,脚下像是着了火,飞快往前走。
嘴上还念着:我们快回去吧,外面太冷了,你都快冻傻了。
傅元灼手指捻了捻,回忆起刚才温滑的触感,望着阮笙慌乱失措的背影,眼睛稍稍柔和几瞬。
他们最终还是坐了车,没过一会就到了顾家主宅。
临近十点,别墅里灯还是亮着的。
阮笙一想到回去之后就会见到顾恒远和主角攻,并不太情愿。
他想着,反正他不是顾家人,回去打个招呼就好了,然后就躲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
谁料刚一开门,迎面突然飞来一个瓷杯,直直地破开空气,几乎快要砸到他头上
第51章 【二更】给你最后一次机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眼前突然一暗,再抬眸看去,是傅元灼为他挡下了那个杯子, 瓷片崩得满地都是。
傅元灼眉宇间隐隐含着愠怒,阮笙心疼地看看他的后背,还好羽绒服比较厚,没有砸伤。
他掀起眼帘往大厅中央看去,只见客厅里坐了好几个人。
顾恒远满脸黑沉, 刚才砸过来的,就是他手边的茶杯。身边是顾二夫妇,顾恒立依旧一脸唯唯诺诺, 罗双玉脸颊涨得通红,看起来很是生气。
沙发上还有个阮笙从来没见过的女人,容貌姣好妆容精致,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 大冬天的只穿着薄薄的长裙,紧紧贴在顾恒立身边,顾恒立那个私生子顾宇, 就站在两人身后。
主角攻林镇立在沙发后面, 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顾恒远没想到自己力气使大了,差点砸到无关的人, 但他是绝不会道歉的,只收回视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傅元灼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暗暗握紧了拳。
老二,这是你的家事, 我不想管,也不该管。但今天人家既然闹上门来了,总要给个说法。顾恒远表情严肃,眉心深皱。
他话音刚落,那个画着浓妆的女子就嘤嘤哭了起来,嘴里说着:还不是我们家小宇不争气,虽然姓顾,但终究不是顾家的正经少爷,和已经没了的云飞不能比
她一提顾云飞的名字,罗双玉更加恼羞成怒,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你个贱人!你自己儿子没用,攀扯云飞做什么?
那女人哭得更大声了,不停地往顾恒立身上倒。
阮笙这才看明白了,这个女人应该是顾宇的母亲,顾恒立的情妇。今天来到顾家,想必是因为顾宇的原因。
顾恒立拍拍那女人的肩,一边用眼睛瞥着他大哥,一边在嘴上安抚道:大哥既然把小宇认回顾家了,那他就是顾家的人,和云飞是一样的,绝不会有差别。云飞该有的,他都有。
那女人和他一起做戏:可是我听说,云飞当时可是说要进公司历练的,我们小宇都回来这么多天了,也没听说能进顾氏,这不就是区别对待吗?
光听这话,他们俩的意图就显而易见了,就是想送顾宇进顾氏,好在未来分去林氏的一杯羹。
可是阮笙抬眼去看看顾宇,根本不像是能担大任的模样,他进顾氏,大概要不了两天,就会被当成炮灰吧?
但显然顾宇的亲生母亲不这么想,她拉着顾宇往顾恒远面前送:大哥,你不知道,我们小宇从小学习能力就强,成绩一向是最好的,在班上一直当班长,管理能力也不错,绝对适合进顾氏。他天天都想着为大伯分忧呢!
阮笙听见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连忙往傅元灼身后一躲,怕被人看到。
他头一次听说有人把管理公司说得这么简单,要是这样就可以掌管顾氏,那可真是成笑话了。
傅元灼微微侧身,完全挡住阮笙。还好他们站得远,没人注意到这边。
同样听到这番话的顾恒远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黑眸一扫,看着面前的两人,仿佛看着白痴一样。
偏生那顾宇也颇有自信,挺起胸膛,脸上还有淡淡的骄傲。
这时,一直站在沙发后面的林镇出声了,他微微欠身道:二叔也是为了集团着想,远叔您别生气。
顾恒远冷冷哼了一声。
我看小宇弟弟确实是可造之材,他又有为顾氏奉献的心,不如就让他来集团里试试吧?林镇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阮笙先入为主,他总觉得林镇那笑容,虽然看起来和煦温柔,但总是能看出几分嘲讽来,莫名地让他觉得有几分奇怪。
顾恒远没有当面指责顾宇痴心妄想,只隐晦地说:他还是年纪太小了,不适合进集团。
林镇勾唇一笑:年龄小没什么,好好教就是了。等小宇成长起来,正好成为公司的中坚力量。
他这话可是说到顾恒立心里去了,顾恒立连忙认同地点点头。
身边情妇也道:小林真是个明白人,我们家小宇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顾氏以后交给他啊,你们就放心吧。再说了,小宇才是正经的顾家人,顾氏那么大的一个集团,总不能让外姓人得去了。
林镇堂堂一个天之骄子,被这个女人称呼为小林,还话里话外说他是外人,不能继承顾氏,绝对算得上是侮辱了。
可是尽管这样,林镇脸上还是挂着微笑,好像根本没听到那个女人的话一样,反而附和道:既然二叔对小宇弟弟这么有信息,不如远叔就信他一回,给小宇一个机会。
顾恒远面色阴沉,他自然是看不上顾宇的,但是总不能不顾及林镇的意思,只好道:那就让他试试,学业也不能荒废。若是犯了错,就回来好好读书。
阮笙听到这番话,在心里默默吐槽,那个顾宇上学向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业早就荒废了。
顾宇一家人听到这话,顿时露出欣喜得意的笑容,尤其是顾恒立的情妇,睁大了眼睛炫耀地看向罗双玉,那夸张的眼线都快飞出去了。
不过林镇又说道,既然小宇进了集团,我们也不能厚此薄彼,不如让小傅也去试试吧?
他看向一直被忽视的阮笙和傅元灼:小傅愿意吗?
沙发上的人这才分给傅元灼一点注意力,他们都看见了傅元灼手臂上的伤,但是谁都不关心,一句都没有问过。
傅元灼低着头,表情淡淡的,看起来对进顾氏没有丝毫兴趣,道:我没有接触过,懂得不多。
林镇语气温和:不用紧张,只是让你们多了解一些。
傅元灼沉默片刻,才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待众人转过头去,他才微微勾起了嘴角,露出带着深意的笑。
自从傅元灼被强制进入顾氏之后,他就变得很忙了,每天都要到很晚才能回家,连学校都很少去。
他右手还过着石膏,不论是处理文件还是准备材料都要慢上很多,偏偏傅元灼不愿假于人手,全部都要自己完成,每天都要忙到将近十二点。
这种情况,等到他拆了右臂上的石膏才好一些,不过手臂上还是裹着厚厚一层纱布,需要定时替换。
这时已经接近三月了,纱布需要两三天就要换一次,阮笙将医嘱牢牢记在心里,生怕傅元灼太忙忘记了这件事。
他从丁姨那知道,和傅元灼一起进顾氏的顾宇,早就打退堂鼓了,每天只去总部大楼点个卯,然后就不知道溜到什么地方去了。
哎!也就小傅老实,林少爷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生怕做的不好给人惹麻烦。丁姨连叹好几口气,脸上露出淡淡的心疼。
阮笙才不相信傅元灼会老老实实地工作,但他知道傅元灼每天都很累,心里难免有些挂念,便对丁姨道:还请丁姨今天帮忙准备一道夜宵,等他回来了,我端给他。
不用你来,我到时候准备好,给小傅送过去。
阮笙哪里能让老人家熬夜,当即说自己也要学习到很晚,正好守着傅元灼回来。
丁姨这才作罢,晚上准备了两盅西洋参片乌鸡汤,在厨房小火煨着。
阮笙就在傅元灼的房间写作业,时不时看看时间,等到快十一点的时候,才终于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当即欣喜地转过身去。
傅元灼没想到阮笙会在这里,隐隐有些惊讶,直到阮笙跑到厨房端回两碗鸡汤,才知道,阮笙这是一直在等他。
笙笙以后先睡觉,我自己去厨房吃点东西就好。他看见阮笙眉眼间淡淡的倦意,有点心疼,立即说道。
阮笙摇摇头:今天应该换纱布了,你一个人肯定不方便。
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最上面放着纱布和药水。
刚拿出来准备转身离开,阮笙突然又看见了底下灰色包装的长盒子,心神一晃,过去关于这盒子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里。
如果他没记错,这盒子里装的是alpha专用的气味隔绝剂。
阮笙沉沉地看了那盒子几秒,忍不住伸手拿了起来。
他回头望了傅元灼一眼,男生正背对着他,在静静喝汤,傅元灼右手还不算灵活,握勺子的动作有些迟缓。
阮笙捏紧那包装盒,感受到里面沉甸甸的。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下定决心,选择再问一次,这些气味隔绝剂究竟是做什么用途。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阮笙看着傅元灼的背影,在心里无声道,希望你别再用其他借口来骗我了。
第52章 【一更】还有一天成年
阮笙拿着纱布和药水往回走。
傅元灼喝完汤, 乖乖地把右臂伸到阮笙面前,等着他包扎。
阮笙之前特地向家庭医生请教过,清楚换纱布的流程, 此刻慢慢地解下原本的旧纱布,看到傅元灼手背上还留有一道暗红的伤疤,小臂上许久不见阳光,呈现一种病态的青白。
他垂下眸,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涂上药水。
男生或许觉得有些阵痛, 微微皱着眉,脸色苍白几分。
对了。阮笙像是突然才想起什么事,故作不经意道, 我刚才在药箱里看到,那盒alpha专用的气味隔绝剂还在,你现在腺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还需要用那种药吗?
他可是还记得傅元灼和他胡编乱造的借口,也就是他当时刚刚退烧, 脑子不清醒,才这么容易地被骗了去。
要是傅元灼如今还说同样的话,阮笙可是半点也不信了。
男生大概是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一点, 黑眸里泄出几分愕然, 似乎是在反应阮笙话中的意思。
阮笙默默撇撇嘴, 果然时间过得太久,傅元灼自己都想不起来之前编造的谎言了。
男生愣了好几秒, 才启唇道:你是说那个灰色的药盒子?
对,要是你的腺体还不好,我们抽空去医院复查一下吧,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阮笙煞有其事,非常严肃道。
傅元灼顿了顿, 微微撇开视线,不敢和阮笙直视,唇色渐淡:不用了,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那些气味隔绝剂还是能起到作用的,我的腺体已经恢复很多了。
此话一出,阮笙心里顿时沉了半截,手下动作也变得重了几分。
傅元灼被涂药的棉签戳到了伤口,当即暗暗冷嘶一声。
笙笙轻点。他道。
阮笙心里正生气着,想着傅元灼到现在还不愿意和他说真话,合着之前做的约定都不算数了。
到这种时候,还想着隐瞒性别来诓骗他,自己说了那么多次的话,全被傅元灼当了耳旁风。
他手下动作哪里还能轻得下来,恨不得拿着手里的棉签在傅元灼手臂上戳上好几个洞,阮笙气呼呼地想。
但当他一低头,看见傅元灼手背上的伤疤,还有小臂上隐隐可见隆起的青色筋脉,突然想到,傅元灼手臂骨折,全然是为了他,才打了四个月的石膏。
就算要出气,也不该折磨这只手。
阮笙低低地哼了一声,脸上还是面无表情,手下动作却是轻柔了几分,细致地涂好药水,再一圈一圈裹好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