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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顾苏第一次来沼安,看见众星拱月的连小姐,人如其名,是何等风华无双,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连符作孽,牵连一家。
“那她现在在哪里?”连家的名声臭了,如阴沟里的耗子人人喊打,连小姐好欺负的形象又深入人心。没有连家庇护的连小姐,如何在沼安立足?
顾苏了解谢晏,他不会去为难一个女子,就如当初的蓟云桥,蓟家谋反,谢晏也只是把她禁足。
她忽然觉得连盛双和蓟云桥很像很像,都是出类拔萃、极富情义的女子,偏偏造化弄人,摊上一个利欲熏心的渣爹,为达目的,不念骨肉亲情。一个从小用药,一个精神洗脑……不择手段,半斤八两!
“连小姐和一干女眷住在别院,在陛下下旨彻底解决连家的案子之前,恐怕都得住那儿。”赵斤道。
“嗯。你去和李松舟说,请他行个方便,让我见见连小姐。然后你出发去龙虎城吧。”
顾苏由人扶着到连盛双的住所,连小姐脸色和她一样差,乍一看像对落难姐妹花一样。
顾苏看不见连小姐的反应,但她能猜到,一夕之间,坚不可摧的信仰和依赖被打倒,被颠覆,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说白点就是价值观紊乱,需要重新梳理,否则容易陷入另一个极端。她没有学过心理,但无论何时,倾听总是一样的被需要。
连盛双还隐约对顾苏有些印象,“你是那个问我……”
顾苏一笑,“是啊,连小姐还记得我?”
……
顾苏和连小姐聊了许久,感觉到她心中的郁结有所松动便起身告辞,留给她自己想通。
“连小姐如果不想呆在沼安,去别的地方换换心情,尽管与李大人说,他会安排的。顾苏有句话想送与连小姐,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两种生活,同样高尚。连小姐将来要自己辨明好坏,该不该帮,该如何帮,心里该有一杆称才对。顾苏多言了,连小姐听听便罢。”
往回走的时候,顾苏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直到听到路边两个小孩在吵架,一个说“我们约好了吃完饭去抓蝈蝈,我都等你这么久了!”另一个满脸委屈,“我是刚刚吃完饭啊,一吃完我就过来了,你看,我衣服上的饭粒还在呢!”“不可能,我早就吃完饭了!”
是了,顾苏一惊,她和思谢的三日之约已经过去了。
思谢没有出现在沼安。
她有点不安,燕莱会不会看出思谢的目的,思谢到底有没有找到机会下船。
思谢她现在不会被带到燕泽去了吧?
货船侧翻的地点已经不再沼安地界,因此消息还未传回来。顾苏不知道那头发生了什么,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每日在城门口等她。她怕思谢找不到她。
这样等了有两天,一开始过路人以为她是被负心汉抛弃的糟糠妻,惨惨戚戚每天等成一座望夫石。第二天发现她是个瞎子,眼神就更同情了。古道热肠的老婶儿老叔儿隔着马路看顾苏,欲言又止的,就差冲上来直接说好姑娘你别等了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这些顾苏都看不见,她就像一尊没什么感情的泥像,一坐就是一天,耳边听着叫卖声,车马声,笼笼统统又近在耳边。应了那句话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在第二天黄昏,夕阳未尽时刻,突然远远的一声“顾苏”像蝴蝶扇翅打落绿叶上的雨滴,把顾苏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
下一刻,思谢委屈的声音更近了,她一把抱住顾苏,哽咽着道:“哥,只有你会等我。”
顾苏摸索着探上她的脸,一手湿润,“这么了?”她心疼地问。
“燕莱他就是个大坏蛋!骗子!”思谢像找到终于可以诉说之人,把所有的话一骨碌倒出来。
顾苏以为燕莱干了什么丧尽天良之事,但仔细听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那天,燕莱的属下找来,他半哄半装可怜,想把思谢拐到燕泽去。思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主要是进展太快了,没有顾苏给她分析分析,她大脑处理不过来。
他们找了间宽敞明亮的大客栈安顿,稍作休整便要回燕泽,毕竟燕莱出来的时间够长了。两人分头洗漱,燕莱让手下给思谢准备一套换洗衣物,思谢拿起来一看,乱七八糟的,又是绢丝又是薄纱,一条一条的理不清,她不太会穿。
思谢只好把自己的破衣服洗一洗,大力绞紧拧干,直到衣服受不了发出“啪啪”拉裂之声,她才十分潇洒地往身上套,夏天嘛穿在身上一会儿就干了。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去偷听燕莱与属下的谈话!她只是想跟他炫耀一下她衣服现洗现穿非常牛逼!
但是在窗外听见里面的人在谈话,内容好像还和她有关时,她就走不动路了。当时她的心情有些奇妙,因为她看的小话本告诉她,偷听到的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事。
房间里,燕莱和属下谈完国事,属下,也就是当初那个藏在树上的侍从,见他似乎心情不错,便向他询问思谢的事情。
这是主子第一回 身边带姑娘,属下觉得自己得慎重对待,马虎不得。先摸清主子的心思,才好把握尺度。
“主子您当初假装落水想引起连小姐的注意,因为想让连家帮我们做事……”
燕莱打断他:“此事不准再提。特别是在思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