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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碰都碰不得,甚至只要想到它在那,就容易难过。
直到一双粗糙的、带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茧子的大手抚上脸庞,臧玉才回过神来,泪眼朦胧地看着罗秀珍。
臧玉张着嘴,动了又动,眼睛又是一涩,只能一个劲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和你那样说话的……”
“莫哭。”罗秀珍拂去臧玉眼角挂着的泪珠,“没啥好哭的。”
黑夜总是能给人安全感,让人更加容易说出平日里在心里藏着的话,让人放下白天的尖锐,露出柔软的内里。
就在臧玉以为罗秀珍会询问更多关于“臧玉”的事时,罗秀珍却话音一转:“闺女,你本来叫什么?”
“……也叫臧玉。”
罗秀珍一愣,半响反应过来,喃喃道:“也叫臧玉呐,一个名。”
泪水糊了臧玉一脸,臧玉想:她现在的模样肯定很狼狈,像以前医院外面那只无家可归的、被大雨嘲笑的小狗,瞧着就可怜。
罗秀珍没有沉默很久,接着又问:“和贺家的,怎么啦?”
臧玉动作一僵,嘴巴嗫喏着:“没怎么。”
罗秀珍也没多问,只道:“别学我家小玉那样,闷着憋着啥也不说,受多大的苦啊。闺女,我也不晓得你和贺家的是怎么认识的,贺家那个又是怎么了,但是我活了四十来年,看得出来,他欢喜你。你别错过了。”
臧玉今天算是把以前二十几年的眼泪都补上了,眼泪从泪点里冒个不停,一抽一抽。
明明罗秀珍没有逼问她,但是被罗秀珍不轻不重地安抚着,好像什么事在她眼里都不是什么大事一样,臧玉脑子里的那根紧绷的弦突然就断了,边哭边道:“他喜欢的根本不是我,是别人,他只是把我当别人的替身,我不要喜欢他了。”
臧玉就像是被欺负受委屈了的小孩回家和妈妈告状一样,一边说着不和谁谁玩了,一边又哭得一脸的舍不得和可怜。
罗秀珍想着贺百平日里对臧玉的在乎,心里有些不太相信臧玉的说辞,思索片刻,垂着眸望向臧玉的双眼:“你问他了?”
臧玉一噎,嗫喏:“没有……”
罗秀珍现在都不知该气臧玉的脑补,还是笑臧玉的“患得患失”。看着此刻莫名和记忆里那个也一样神经紧张、敏感怯懦的身影重合的女孩,罗秀珍不由自主地抱紧了直抹泪的臧玉,直到感受到怀里柔软的布料,罗秀珍才猛地回过神来。
微微低头,看向蜷在她怀里、揪着她衣襟的臧玉,罗秀珍忍不住紧了紧手臂,一双眸里闪过浑浊。
半响,罗秀珍微微动了动,腾出只手来轻抚着臧玉的发,哄道:“闺女儿,莫哭。”
不哄还好,可能哭着哭着,自己就好了。
但是被人轻声哄着抱着,本就堪堪才能止住的泪,就哗地又弥漫满脸。
*
翌日,罗秀珍拉住准备去找主治医生的臧玉:“咱回去吧?”
臧玉一愣,顾不得昨日痛哭的羞赫,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望向罗秀珍:“回去?”
罗秀珍点了点头:“咱不治了,这里床小,屋子也小,气味也难闻,我想出院了。”
在臧玉开口的前一瞬,罗秀珍看着臧玉又道:“得回去扫墓啊。我离家这么久,墓都没人扫。”
窗外的桃花都开了花苞。原来,快到清明了。
臧玉闻言,下意识答道:“那我回去扫墓,你在这治病,等病好了咱就回去。”
“治不好啦,咱不治了,回去吧。”
臧玉都急哭了:“怎么就治不好呢?医生不是说状态可以吗?你不要担心钱,我赚了好多钱,我还可以赚很多钱……”
“这里,治不好了。”罗秀珍指着自己的左胸膛,一双窅目浸满暮气,“出院吧,得给我家那口子再扫个墓。”
臧玉怔住。反应过来后,捂着自己的唇,一双眼又红又肿,此时里面又是盈眶的热泪。
“我不要……”
现在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都说出了些什么残忍的真相。
“闺女儿,大娘想回去了。”
看着罗秀珍眼里似曾相识的、她曾见过千遍万遍的灰败和死气,臧玉突然就说不下去了,捂住唇,泣不成声。
——她依旧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她们死去。可明明她现在已经有了很多钱,她还能赚更多的钱,这些钱由她支配,她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贺百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臧玉的模样,下意识上前站到臧玉的身前,抬起袖子刚准备擦拭,就听身后罗秀珍淡淡一声:“既然喜欢的不是我家小玉,做这幅模样又给谁看。”
贺百茫然地转头,见罗秀珍冷冷看着他,心里咯噔一下,又迅速回过头低头看向臧玉。
臧玉敛着眸,避开他的视线。想要走到罗秀珍身边去,却被贺百一把抓住手腕。
“……小姐?”
臧玉停下身。
贺百担心把人抓痛了,手松了又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