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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强快速说:“没错没错!”他吓得哭了出来,见沈辞明显有备而来,他只道是自己遇上了冤家,开始磕头道:“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往日如有得罪,还请大哥高抬贵手,饶我一条贱命!”
沈辞闭目吸着气。那的确是条贱命,可衣末却教他说,人人生而平等,人人都能拥有重生的机会。
他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试着感受匍匐在地之人的惶恐,试着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错哪了?”良久,他冷声问了句。
邱强肥腻的脸上老泪纵横,他做过的孽太多太多,一时竟不知道沈辞寻的是哪家的仇。
沈辞又将他的脖颈点了点。
邱强虎躯一震,忙又拜道:“还请大哥指教!”
沈辞不疾不徐吐了三个字:“衣振云。”
邱强彻底震住了,完全没想到,那小巷里住着的哑巴,有一天竟会遇上这般狠戾的大佬。
他哭着解释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年衣振云在我管辖的赌场里公然出老千,卷走钱款不说,还拒不归还,我们也是没办法,例行公事就……”
“所以你们就把人给杀了?”沈辞不带感情地陈述着。
听到杀人,邱强快速否认,说:“我们没有杀他,我们只是在追他,是他自己!他自己不要命了一样,故意往卡车上撞的……”邱强回忆着往事,哪怕时隔多年,依旧记得那晚衣振云往马路正中央冲的时候,脸上挂着的那丝笑意。
沈辞没再问下去了。过去了那么多年,当时的事情究竟是何经过,早就查不清楚了。
唯一确定的是,活着的人永远都只相信自己认为的真相。
沈辞突然就觉得心疼起来,这些说辞也许衣末都听过,她那么爱自己的父亲,当年她还那么小,听到这些的时候,她是怎么一个人挺过来的。
她又是如何一年又一年,不断给自己洗脑,说服自己,其实她的父亲,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完美的人。
她明明那么聪明……
为了防止自己犯病,沈辞并没有任由自己细想下去,他将皮箱扔给邱强,说:“打开看看。”
邱强听话地打开看了,然后彻底震惊了。
“大哥,这……这……”
邱强变得异常结巴,沈辞替他说了:“这里是一百万,衣振云欠你的,连本带利,今天清了。”
邱强:“!”
没等邱强惊完,沈辞又说:“现在来算算你的账。”
邱强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领悟到沈辞的意思,他开始用手重重掌掴自己,一边打一边说:“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冤有头债有主,衣振云死后,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骚扰小哑巴的!”
沈辞视线垂落,猛然剜了他一眼。邱强当即噤若寒蝉。
沈辞开始快速摸索口袋,点燃一根烟开始抽着。
“继续说下去,你们……是怎么骚扰她的?”他强忍着手抖,吞云吐雾愈发频繁。
邱强避重就轻,斟酌着将这些年来对衣末的恶劣行径小声说了出来。
邱强不敢再叫衣末小哑巴,尊尊敬敬地开始唤她衣姑娘。
邱强说,衣姑娘性格很倔,拒不还她父亲欠下的钱,他们没有办法,打听到她在福利院上班之后,他们便会隔三差五地去她上班的路上堵她。
邱强说,衣姑娘胆子好像很小,却很聪明。每回他们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做,她就会被吓哭,还会用打电话的方式报警逼退他们。他们因此被请去派出所喝茶喝过五次!
邱强还说,衣姑娘很勤奋,平时周末不去上班的时候,她会推着一辆小推车去到闹市贩卖饮料和小饰品,他们曾经去她的摊位面前捣乱过几次,只是小小地恐吓了她一下,并没有做别的什么。
沈辞沉沉地闭上了眼。
并没有做别的什么?他信他个鬼!
瓦房的客厅里至今都还有一辆小小的三轮推车堆在那里吃灰,如果真如邱强所言,他们并没有做别的什么,衣末那么勤俭持家,她又怎么会……
如果早点找到她就好了。
沈辞心想,如果当初自己再努力一点点,聪明一点点,那他的衣末,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了。
他彻底烦闷起来,杏目睁开,一把抓起了跪在自己脚边之人的衣领。
邱强全身早已被大汗湿透,沈辞提着他,就像提着一只任人宰割的落汤鸡。
沈辞那一刻动了杀心,双目猩红不堪,表情极度狰狞。
可他终究把那一切都忍了下去。他连沈淮南都放过了,没有什么是不能忍下去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说,他要做一个好人,要好好地和衣末在一起。
沈辞最终将邱强厌烦地扔到了一边的地上,一边擦着碰过他的手指,一边说:“如果你诚心忏悔,以后就莫要再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了,如若不然……”
他顿了顿,忽地嗤笑了一声,说:“如若不然,你可以试试看,不论你逃到天涯海角,老子都有能力把你揪出来,亲手毁了你。”
邱强不敢看他,一个劲地低头跪拜着:“谢大哥,谢大哥!我们洗心革面,以后一定不再做坏事了,谢大哥!”
“滚。”沈辞低沉道。
“好的,这就滚,这就滚!”
邱强巴不得,扶起一旁依旧不省人事的小弟就准备离开,走了没多远,他又顿步回头,恐慌问:“那个……还请大哥指点迷津,以后小弟不做这行了……我们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