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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这一世, 无辜的生灵可以去哪里伸冤呢?”
“如果你不是恰好在雪夜救了那只狐狸,我该怎么找到你呢?”
“甚至于,我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卑劣地想再多拥有一些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双惯常上挑, 看上去妩媚多情的眼眸落下连串的珠子, 顺着眼尾一颗颗落在溪中:“我曾经觉得,世人皆爱狐仙,唯独我所爱之人恨我入骨,这就是天道对我的惩罚。”
他抬起眼看向她,迎着明亮的月光,狐狸的眼中镶嵌了一个小小的人:“现在看来,这不是惩罚, 而是赎罪。”
那个人伸出小小的手掌摸上那道伤口,伤口狰狞地贯穿了狐狸的整个前胸,几乎将他的身体一分为二。
现在那里还是模糊的血肉,狰狞地凝固在伤口处,不管是被冰雪侵袭,被泉水击打,它都像是被谁施了术法,永远停留在□□最痛苦的时候。
眉栗深深呼吸着,埋在雪崖之下的冷硬的心被撬动了一个小小的角,那些坚硬冷漠的山石冰雪,顷刻间山崩地裂。
她伸出手半空施了道医符附在狐狸的伤口上,察觉到伤口依旧没有任何变化,金色符阵凭空而出,有吸力一般将伤口上妨碍治疗的术法全部清除:“不要抵抗我,狐狸,我一点也不想要一个不健康的伴侣。”
狐狸眼瞬间抬起,里面星星点点闪烁着光芒,伤口处的术法自动散去,这样的狐狸就像个突然得到了意料之外糖果的小孩一样开心。
那道医符附在狰狞伤口处,一点点疗愈着,让人安心的绿色符光像一个穿针引线的绣娘将伤口无痕地缝合。
眉栗的手从那道伤口开始慢慢往下,不知道捉住了什么,狐狸咬着尾巴吟出了短促的一声。
水面上沉浮的男人面色更红,随着水声激荡,两只毛茸茸的白色耳朵从发丛中跳出来,他撑着身体,将自己全部开放给她。
两股水流在溪水中交汇,两股交缠中,眉栗的手摸索到那双眼睛,她手上还带着温湿的水,就这样把那双眼睛捂起来。
面前这只绝色狐狸靠在光溜溜的溪石上,仰起细长的脖颈,如天鹅曲颈般,那曲线实在是漂亮极了,喉结像一颗精致的山核桃微微隆起。
“啊呜,你就是一只狐狸精……”眉栗痴迷地喃喃道,她指尖的水流顺着狐狸皮肤的肌理骨骼缓缓滴下。
一滴、两滴,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狐狸闭着眼睛,几串晶莹顺着他羽翅一样的睫毛滑落在脸颊,在鼻侧和脸颊的凹陷处积成一小摊剔透的水。
眉栗像剥开一朵花的花苞一样剥开这只狐狸的衣袍,水流浮荡起所有遮掩,他们钻入水下,涌入对方的怀里。
在遥远的地方,高纬度寒流和低纬度暖流偶然交汇。
寒流冰冷,暖流温热,寒流和暖流终于相遇,两者相见,势均力敌。
两者相见勇者胜,寒流垂涎地覆上去侵夺着暖流的领地,温暖将冰冷融化,冰冷将温暖淹没。
寒暖流的交汇处常有水雾,被暖流带来的热气使寒流沿海的土地增温增湿,水汽在空气中凝结成液态滑落下来,以此完成热量交换。温度迅速上升,渔场在交汇处出现。
两岸湿热的水汽中,寒暖流交汇处常产生“水障”。这股寒流也渐渐遇到了交汇处的“水障”,寒流前进融合的速度一慢再慢,几乎停滞不前。
交汇中,二者最终达成了平衡。此时,原本在寒流中游动的鱼群终于通过“水障”,抵达暖流中的新家园。
……
石边那人抚着被溪石硌红的背,小魔头悄悄摸上去,触手光滑,莹白中透着些微红,几如掺了血红的玉石。那脸颊层林尽染,镀上一层落日透红的余晖。
“真好看啊。”她悄声说。
却没想到被狐狸听到,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冒着水汽抖了抖,狐狸“嗯”了一声。声音喑哑,带着丝丝入叩的温意。
溪水中碧波荡漾,波涛不断拍打着岸边的溪石。水中滚烫,波浪冰凉,温泉激荡,溪石温暖。
没有人发现,温泉中那抹莹白光团上萦绕的黑气被一点点驱散。
眉栗被狐狸抱在怀里,靠在岸边。温暖的水流环绕身侧,她像是渐渐沉入了一场梦。发顶上,一双手慢慢抚过她的发间,像在安慰她,让她更沉地坠入这个梦乡。
梦中,她似乎变成了狐仙。世间诸人的愿望真心实意汇成尖利长啸——“惩罚魔头,还人间公道!”无人不坚信就是魔头一人为非作歹,挑起了人妖两界无可挽回的矛盾,他们必须相信。
总要有一个人成为补天的石头,更何况这个人恶贯满盈,丝毫不值得同情,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端坐莲台变作狐仙,在听到了狐狸的心声时也听到了世间众人的声音。但世间事,本应由世间解决。
狐仙没有插手,他不入人间的因果,只负责斩断出现重大问题的因果,只有这样,世间因果才能正常运转。降生世间带来新的因果,薄棺一副埋去旧日缘分,所有人都是因果的一环,且永远困于因果。
直到国师府找上来,呈上大魔头为祸人间的诸般罪状,言语凄凄告知今日国师府就要被魔头斩于剑下。
狐仙皱眉,只告诉国师府自己会前去探查,来人却急急道:“来不及了,她现在就在大开杀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