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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处商贩那,大铁锅里的黑色卵石还热腾腾地烘着埋在里面的炒栗子,斛岚想说自己全都要了,摸了摸口袋却发现自己没带钱,唯一的钱都藏在尾巴里了——倒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来。
他抱歉地朝摊主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这块玉,换这锅栗子。”
摊主本来忙着收掇东西赶快回家,甚至还在想要不要丢下这个摊子直接回家,所以这个白色衣袍地俊美年轻人到来时他愣是一个眼神没分给他,直到听他说一个玉佩换一锅栗子!
摊主迅速抬起头,却被年轻人的美貌震住了,他直愣愣地看着,嘴上说:“好好……”见那年轻人轻声笑了笑,忙回过神来:“不要不要,你要是喜欢,现在直接连锅一起端走!我本来就不要这个摊子了,国都一出大事,我就带着一家老小回乡下老家去!”
年轻人却把玉佩往他手里一塞,连人带锅一起消失在眼前。
摊主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道:“这怕不是……遇上个神仙?!”他翻来覆去看手上的玉佩,那玉质纹理清楚,肉质厚实,里面仿若流动着什么东西,迎着天空看里面还有些发光发亮的东西——
“老婆子!老婆子哎!咱遇着神仙了!”他无比兴奋地跑回屋,结果乐极生悲地被门槛“啪”的绊了一跤。
斛岚走在街上,逢人便送去一袋栗子,慌忙逃窜的人有的不屑一顾,有的直接打翻,也有人礼貌接过揣在怀里继续赶路,不屑一顾的人他奉以微笑,被打翻袋子他也不恼,发来发去,只有一个小孩子乐于现在就剥开果壳,吸溜吸溜地吃光里面金黄色的果子。
“姆妈,我们不用逃命了,你看,”说着,那个被大人抱在怀里的孩子伸出小胳膊指着远处的国师塔。
那里尘烟四起,高耸入云的国师塔竟在慢慢的倾斜倒塌,却似乎一瞬间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扶正,直直地垮塌下来,没有一丁点压到旁边的民房街巷!
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像是万魂哀鸣,又像是天地之间一场宏大的喜丧。
抱着孩子的大人不知有什么深远的见识,低头吃下孩子喂到嘴边的栗子,点头道:“是可以不用逃了。不管谁来当国师,总比那群家伙要好。”
这些栗子都被斛岚用灵气充盈了一遍,吃下后有安抚心神,延年益寿的作用,他逢人便发,等没了就转身藏在某个无人的巷子里,从尾巴里重新抖出一些,装袋拢在怀里。
斛岚走啊走,走过了好多条街,他从狐仙巷一路发到国师府门前,如今这里一片狼藉,碎石堆积成几层楼那么高的石堆,他随手加固了石堆边缘,不让滑落下来的石块砸到旁边逃窜的行人。
烟尘呛人,斛岚咳了几声,连忙把袋子扎好口放在怀里,他做完这一切抬头向前方看去,灰蒙蒙的石堆旁边,站着一个身着黑袍的小人。
她仿佛和这里的颓唐倾覆格格不入,也和热闹的人间烟火毫无关系,她用两只手指顶着嘴角,就这样坚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向他走来。
狐狸的唇边扬起一个不同于面对其他任何人的,爱慕热切的微笑。
他并不知道,此时眉栗心里正天人交战。
准确的说,大国师此刻就在她的内府和识海中。
他以一种意识的形态存在着,眉栗的识海就像一片广阔的云海,大国师的意识就是一抹隐藏在云海间使它不断消融的阴影,他藏匿在里面,无声宣战。
他觊觎着这具身体。
眉栗知道,那当然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体已经因为衰老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死亡。
“眉栗,你该是我的学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自古以来为父献身都是理所应当之事。”大国师的声音从识海中传出。
“理所应当?”眉栗像是在思考又似乎只是做出思考的样子来戏弄他,因为她下一刻就冷声道:“我呸!”
“师父?哈哈哈哈,你大概不知道,我刻从来没想真正进入你们狗屁的国师府,只是想接近你们、毁灭你们罢了!”
那声音停滞了一瞬,说话的人似乎有一刻的怔愣。接着他也哈哈大笑:“你大概也不知道,从我看见你的那一刻——不,更早,早在你初入国都时,这具身体就令我十分着迷……不如告诉你,当时我就已知晓你的目的,在测试符力时,我最后一次验证了就是你,只有你,这具身体的主人,才有这样的魄力把覆灭国师府当作目标,这可是旁人光想着就要颤抖的事。”
“于是我设了一个局。以整个国师府为诱饵,诱你入局。王家的事、派人夜袭你都是给你的小考验,甚至连何必平落在你那里的那本书也是我吩咐他带给你的。推迟弟子府的入学测试,夜晚特意交代放松了国师府和弟子府联通的小门守卫,这些都是我为你做的。”
“甚至于连你废了二国师我也不与你计较。”
“这具身体我实在喜欢。年轻、有着漫长的寿数,内府坚固而宽阔,就像一片望不到边界的汪洋,最重要的是,你与我有缘。”
“真的么?”眉栗轻声问,她的身影在识海中幻化出来,现实中的她在这一瞬间被定住,但于此同时,整个人间的时间都仿佛在此刻停滞。
她立刻想到上一世,她死于大国师面前,在她死后他是不是就像现在想的这样,彻底霸占了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