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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悬铃的挣扎蓦然僵住,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南胥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从未想过南胥月对自己会有别样情感,他虽然对自己总是温柔和气,但对其他人也是这样,他可以应秀秀之请半夜奔袭百里救人,也可以为谢雪臣不计代价布阵,他本就是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谦谦君子,因此他的那些细致体贴,在暮悬铃看来,也只是对朋友的客气而已。
“我不明白……”她双手抵在他胸前,眼中露出迷茫和不解。
“我不需要你现在答复我,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再来看你。”南胥月轻轻抚过她细软的长发,松开了抱着她的双臂。
“谢兄,你方才都看到了。”南胥月走出院落,看到了不远处的谢雪臣。
暮悬铃魔功尽失,丧失了敏锐的感知能力,而他却早已察觉到谢雪臣的靠近。
谢雪臣近乎审视地看着南胥月,后者清俊的脸庞上一如既往地带着和煦如春风暖阳般的微笑,但漆黑的双眸却不见笑意。
“你和她原就相识。”谢雪臣道。
南胥月没有隐瞒,因为这本就是他要告诉谢雪臣的:“是,十几年前,我就与她相识,只是后来失去了联系,我不知道她被桑岐收为弟子。”
谢雪臣想起南胥月曾入地牢探视过暮悬铃,他悉心为她包扎过的伤口,还有暮悬铃梦呓时喊的“大哥哥”……
难道她梦里喊的那个人,是南胥月?
南胥月徐徐走到谢雪臣身前,微笑道:“谢兄,你心怀天下,断情绝爱,在你心里,她的分量微乎其微。她魔气溢散,倒于雪地之中,你头也不回地离开,是因为你觉得她身为妖魔,本性恶劣,你不信她。她背叛魔族,暴露身份,却被仙盟勒令散功,你大义为先,没有护她。你只想留着她一条命,但她被囚禁在拥雪城三百年,即便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南胥月向来温和有礼,谢雪臣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说出这般尖锐的言辞。字句诛心,切中要害。
但暮悬铃对他谢雪臣而言,真是只是微乎其微吗?
他心里清楚,早已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上许多。
但谢雪臣没有纠正南胥月的措辞,因为他知道,无论是他多么看重暮悬铃,最终的决定,也是将她从心上剥离。
“你是仙盟宗主,法相之尊,岁在千秋,而我只是一介凡夫,至多不过百年。”南胥月道,“我会用余生来守护她。”
“而你做不到。”
诛神宫。
桑岐坐于魔尊宝座之上,微闭着的眼忽然轻颤羽睫,银灰色的瞳孔异光流转,露出惊喜之色。
“嗯……成功了……”
欲魔恭恭敬敬地跪在下方,陪着笑问道:“大祭司,可是有好消息?”
桑岐的笑冰冷而残忍,就像一只狼捉住了猎物,却不急于吃掉,而是慢条斯理地戏弄,从凌虐中得到快意和满足。
“该去接回圣女了。”桑岐说。
欲魔一怔,小心翼翼问道:“可是痴魔不是说,圣女背叛魔族,投靠人族了?痴魔还说,圣女身上有我的魔气,我那个□□投影,恐怕就是被她炼成魔丹吃了。”
“那又如何?”桑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她只是一时糊涂,我才是她的师父,她总归是会回来的。”
“大祭司大人有大量。”欲魔虚伪地奉承道。
欲魔听说战魔被谢雪臣打得灰飞烟灭,痴魔被终身囚禁,不禁庆幸自己先前受了重伤不能出战。他本以为大祭司计谋受挫,会怒不可遏,但大祭司却始终淡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欲魔自知蠢笨,猜不出大祭司所想,但他明白一点,他们这些魔神都只是大祭司的棋子而已,折损了两个,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痛痒。
虚空海每天都会有新的魔兵降世,战魔陨落,虚空海便多了一团更加凝实的魔气,过个百八十年,甚至不需要这么久,便会有一个新的战魔降世。
这就是魔族的永生。
第 23 章
仙盟众人在众议结束之后便各自前往应往之处,而谢雪臣也搬回了吹雪楼,一边调息恢复,一边处理拥雪城的重建之事和两界山的战报。
拥雪城的太阳落得早,谢雪臣自案牍间抬头时,才发现光线已然昏黄。有熟悉而陌生的脚步声踩过积雪的青石地面,朝着吹雪楼的方向走来。
熟悉,是因为他立刻便听出了来人是谁。
陌生,是因为她的步履比以往虚浮了许多,是重伤未愈之状。
谢雪臣还没想到如何面对她,那抹纤弱的身影便已来到了门前,与他四目相对。
暮悬铃面色比之前憔悴苍白了许多,双颊也清减了不少,倒显得那双桃花眼越发明亮了。余晖给她柔和的轮廓绣上了一圈淡淡的金边,落在漆黑的眼底,又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花,带着一丝希冀与喜悦向他看来。
“谢雪臣。”暮悬铃轻轻唤了一声,眼中的火苗欢喜地跃动,她轻盈地跨过门槛,向他跑来。
谢雪臣刚刚起身,便被她扑进了怀里,她还和往常一样,喜欢往他身上扑,他微微张开双臂,将人接住,揽住了一怀清甜温软。
“我还担心你不在这里。”暮悬铃笑着说道,脸上看不出一丝被他散功后的埋怨与芥蒂。
谢雪臣低头看着她,清冷的声音问道:“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