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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向外面瞟了一眼,冷笑道:“我数十个数。”
“十,九,八……”她的手扼住了他修长的脖颈,感受到指腹下血管的波动。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拥雪城的地牢里,他给她擦药,他按着她的手,温柔地说,再过二十息便好了。
数数的声音,因为这忽然闪过脑海的画面而中断了一瞬。
“铃儿……”他的喉结在她掌心轻轻震动,她抬起眼,看到眼中明暗交叠的光,既有悲伤又有贪恋,只是没有求生的渴望。他温热的指尖抚过她的眉眼,她眼中的冰冷有了一丝软化。
要不,我再多数十个数吧——她恍惚地想。
南胥月听到她心中的犹豫,心中一喜,似乎铃儿并没有全然忘情?
却在此刻,暮悬铃心念一颤,一股寒意爬上背脊,对危险的预警让她全身紧绷,越过南胥月的肩膀,她看到帐篷的门帘不知何时掀开过,微颤的门帘之前,站着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如一片雪花无声降临,而寒意已铺天盖地涌来。
——谢雪臣!
暮悬铃瞳孔一缩,恐慌漫上心头,这是她绝对打不过的人!她不知道谢雪臣到此多久,他有意收敛气息,她便不可能察觉。漆黑的凤眸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目光沉沉扫过她与南胥月勾在一起的藕臂,暮悬铃下意识松开了攥着南胥月的手,在挟持南胥月和逃命之间选择了后者,她右掌向外伸出,想召回断念,却得不到回应。
——糟糕,肯定是被谢雪臣无声无息控制住了。
暮悬铃来不及去细思本该还在闭关中的谢雪臣为何突然出现,她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几乎是在推开南胥月的同时,她便闪身逃走,但谢雪臣比她反应更快一步,她转身之际,一道金光便倏然落于眼前,同一时刻,另外三面也被堵上了退路,她被囚于一道金色剑气围成的牢笼之中。
剑气锐意难挡,只是轻轻扫过,便割下了她半幅衣袖,缓缓飘落下来。暮悬铃屏住呼吸,戒备地看着眼前步步逼近的男人,他身上隐隐带着冬雪与梅的凛冽清香,清俊孤傲,卓然超凡,尽管收敛了气息,还是让暮悬铃感受到他如今的强大,闭关一月,他非但恢复巅峰,实力恐怕还更胜从前。自己落在他手上,几乎没有逃生的希望。
“谢宗主。”暮悬铃嘴角弯了弯,神经如紧绷的弦,面上却露出妩媚动人的笑,“好久不见。”
谢雪臣目光沉沉望着她,叫人猜不出他心中思量。
南胥月忽地拦在了他身前。
“谢兄,桑岐不知道对铃儿做了什么,她有些异常,你不要伤到她。”
暮悬铃看了一眼南胥月的背影,应景地挤出了一点泪花,一双动人的桃花眼泪意摩挲,惹人怜爱,她泫然欲泣道:“谢宗主,我也是被逼的,不是故意要伤害那些人修的。”
谢雪臣和南胥月双双皱眉,原因无他,在天生十窍者面前,心跳才是最诚实的语言,暮悬铃显然正在做戏。
“你让开,我不会伤他。”谢雪臣对南胥月淡淡道。
暮悬铃掩面而泣,看着谢雪臣走近,心中警铃大作,忐忑不安。
“铃儿,桑岐把你劫走之后,可曾伤害过你?”谢雪臣的声音无意识地软和了一些,像是怕吓着她。
暮悬铃嘤嘤哭泣道:“他把我关了起来,给我下了毒,逼我杀了这些人修。”
才没有,师父教她修习之法,还给她炼制了新的法器,让她成为魔界一人之下的圣女。
谢雪臣眉峰微敛,心中更加沉重。
外面的人修因为暮悬铃之故尽皆受伤,于情于理,他都必须留下她,但他也不愿意让她再受伤害。
那一日,他因为选择救援拥雪城,与魔蛟激战,才会导致暮悬铃被桑岐先一步劫走,之后他灵力透支,重伤浴血,险些身死道消。闭关近一个月,一丝悔恨在心头扎了根,滋长着,侵蚀他的道心。
他在人族与铃儿之间做出了选择,哪怕他知道这个选择是对的,无愧于他的道心,却有愧于她。
他希望她安好,但今日看到她,他知道,她不好。
“谢宗主,你放过我吧,我下次不敢了。”暮悬铃楚楚可怜地发出哀求,“把钧天剑撤了好不好,剑气伤到我了。”
她说着抬起左手,被剑气割破的衣袖垂落下来,露出一截皓白细嫩的藕臂,只见滑腻如凝脂的肌肤上被剑气所伤,留下了一道刺目的红印,若非她躲得快,此刻已经见血了。见谢雪臣没有反应,她又把目光投向南胥月,柔弱无助地哽咽道:“南胥月,我受伤了……”
南胥月心中一疼,转过身去看她,却被钧天牢笼挡住了,他看向谢雪臣冷若冰霜的面容,沉声道:“谢宗主,放了她。”
南胥月心中对他有了意见,便会冷冷喊他谢宗主,他是决意为暮悬铃而与仙盟为敌了。
蕴秀山庄早已不在仙盟之中,南胥月素来不理会仙魔之争,此次却出人意料地前往两界山对付魔族,理由只有一个,便是为了暮悬铃。
那一夜,桑岐下了死手欲杀南胥月,是暮悬铃奋不顾身推开了他,自己受了那一掌,几滴温热的鲜血溅落在南胥月的脸上,烫到了心尖。
谢雪臣在南胥月的眼中看到了太深的执念,就像看到了自己。
凤眸微敛,自南胥月身上移开,看向了暮悬铃手臂上那抹刺眼的红,下一刻,金光散去,回到他掌心之中。暮悬铃见状大喜,身影便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向外面掠去。谢雪臣速度更快,她刚出了门口,便撞进谢雪臣坚实的胸膛之中,被他一只手臂困在怀里,熟悉清冽的气息顿时将她紧紧缠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