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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却清楚。
这次是最后一回了。
待到燕承南登基,君临天下,亦是二人诀别之?期。
……
一夜无话。
孟秋安分守己的勉强度日,还以为?这般艰难又平静的日子,是要等到他临位,才算作彻底结束的。
正在这个时候,一场初雪纷纷扬扬落下,却教她得上了风寒。
寄体身子本就?孱弱,兼并银钱不够,穿着去岁单薄的旧衣、连劣质的炭火都买不到手。这不,天刚冷下来,她便也生出?一番大病。
她晕晕乎乎地拿出?全?部?身家,托隔壁同为?苦命人的小姐妹帮她请个医女?。
奈何钱是给出?去了,可人却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屋里,孟秋将额上湿冷的布巾又换一面,连烧都退了,到底是没?见到半个人影儿?。
“世态凉薄!”她浑身无力的瘫软在破旧小榻上,面色惨白如纸,还有闲心吐槽旁人,跟主系统抱怨,“死人钱都敢贪!这不等于送我早点归西,觉得我活不成了嘛!”
【严格说】主系统慢条斯理道,【寄体的确没?熬过去】
孟秋再没?话说,只得重复念叨,“可怜啊……”
不知指的是寄体,还是身处宫闱的许许多多人。包含燕承南在内。
她也颇有自知之?明,哪怕气?得慌,可却晓得自个儿?和那没?良心的邻居??闹起来,恐怕连骂街都不成,更别提动手了。因此?,她只得暂且忍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她食不果腹,尝试好声好气?去讨要钱财,却连那人的面儿?都见不着。
被燕承南娇惯太久,未尝料到人心险恶的孟秋身无分文,连明日饭食都无从?解决,更别提配药,甚于养病。
无奈之?下,她倒是想起多年前,自个儿?曾在御花园里,太清池畔的某块大石头底下,埋过不少金银。
如此?。
孟秋趁着夜黑风高,踏着青砖上化开的,湿漉漉的雪水,悄自摸了过去。
依旧是莳花的小铲子,依旧是漆黑深夜,相隔七载,若非不见当年那个丰神俊秀的小郎君,教孟秋几乎梦回当年。
她一一清点着箱子里的遗产,总觉得与当年略有偏差。
但说不准是过去太久,她记错了呢。
是以,孟秋倒也不曾多想,随意取出?些许银钱,足够近日花销的,便将新土仔仔细细掩好,再踩上去,蹦跶着踏实了,方才收拾走人。
*
不得了。
近乎在昨夜里,小金库才被动过,一大清早,便有宫人发觉,匆匆忙忙报了上去。
是孟秋只将坑填好,却半点儿?不顾遮掩痕迹,才如此?之?明显。
此?事本不算要紧,偏生凑巧有个总管公公晓得,这个地儿?是当今东宫太子,在好些年前交代过,吩咐谁都不许来动的……
尽管是旧事,可储君殿下现如今权势滔天,仍然?教好些人被吓得魂不守舍。
这件事就?匆匆忙忙被报了上去。
莫名其妙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共着家国大事一并被摆在案头,落到燕承南耳中。
“虽、虽不知哪个贼人掘土,可里头东西未见少……”
“……大抵、大抵只被拿走十几两银子?”
禀报此?事的内侍战战兢兢,在心底将孟秋骂了个遍,还当做要遭主子责备,罚他等巡守不严,以此?治罪了。谁料到,却好半晌听不到动静。
他跪得端端正正,悄自觑向高座,却见那位顶顶尊贵的大贵人正在发怔。
良久。
燕承南方才逐渐回神。
“不必声张。”他鸦睫低敛,将眼底思绪遮掩得一干二净,语气?冷淡的道,“时刻看管着,若再见有人也莫阻拦,来报予孤即可。”
“喏!”内侍拜倒在地,心底却纳罕,忍不住偷偷摸摸朝上张望。
储君殿下生得恍如天人,现下衬着灯火摇曳,却更显得他如明月般高悬云端,令一干凡俗人等触之?不及。不染纤尘般,清淡凌冽似冰霜风雪,是天造地设的绝世风姿。
可他眉间却轻颦着,皱褶浅淡。宛若谪仙人在世。
*
是日。
孟秋忽然?富裕起来,想到不用?再辛辛苦苦赚钱,便松下一口气?。
她去御膳房请庖师烧出?一顿好菜,美滋滋的待在屋里,点着好炭,抱着暖炉,赏着新雪,感慨时间过得??快。
天上月辉如华,衬得灯烛如萤火般不起眼。
院里积着薄薄细雪,照着云光,闪着细碎的光泽,如同铺了一层碎银。
“过了今年,他就?二十岁了。”孟秋掰着手指,蹙眉抿唇,又释然?似的笑起来,“是玉树临风的郎君啦。”
紧接着,她又不禁开始思索关于离别的事情。
“要道别的吧?起码和他说一声……”她自语着,“不告而别未免太过分了,他又认死理,没?准要一直等下去……等我回来。”
“但。”
她叹息,“又该怎么告诉他?”
似乎直言相告,亦是一件很?残忍的选择。
孟秋没?法子,只得暂且把这件事再往后拖延。她想,在得出?正解前,为?了俩人各自都好,就?姑且这样吧。
“他这些年太苦了。”
月色里,孟秋自顾自的念叨着,“要能再多陪他一会儿?……该多好啊。”
她局促不安着,不敢让自个儿?在燕承南心中,留下的印象过于苦痛。仿佛一提及,想到的便是意难平。
“……也该,”她喃喃道,“苦尽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