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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的问题:“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忘不掉青鹞,那有没有想过,若你不是神使,不需要背负使尊上复归的重责,你同青鹞姑娘便……”
殷临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是了,他回答说:“我想过若我能更好地控制住自己,当初没有喜欢上青鹞就好了,但我没想过我不做姑媱山的神使。”
忆起了殷临同姚黄这一段对话的昭曦,蓦地哑然。刀林之中,少女无声无息,不知是死是活,这凄惨一幕令他疼痛无比,但他却再也无法对殷临说出一个字。他没有立场,也没有了理由。
但殷临忽然开口了:“这一世她出生时,依然是个情绪残缺的孩子,来这世间学习最后一种爱——男女情爱,以及许多痛。”
昭曦怔怔地看向殷临。
殷临垂眸,竟也似伤感:“她幼年丧父,继而丧母,这是她需要学习的第一种痛——丧亲之痛。成年后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却因她而死,这是她需要学习的第二种痛——丧友之痛。原本她会嫁去乌傩素,敏达王子会早逝,那是她需要学习的第三种痛——丧夫之痛。她还会有早夭的孩子,那是丧子之痛。在这过程中,她会学习到所有她过去十六世不曾真正学习成功的负面情绪,她会更清楚焦虑、紧张、愤怒、沮丧、悲伤、痛苦、恐惧、绝望都是什么,最重要的,是她会学习到怨恨是什么。可这既定的完美的情劫、生死之劫,却被水神给破坏了,因此我只好亲手为她再造新劫。”
他看向昭曦:“我从来就不无情,我也对身为凡人的她不忍。早在丽川,看到她因为蜻蛉之死而那样痛苦,我便不忍,但我必须忍住。此时若放你出去,或许你能救活她,但尊上她却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归位,帝昭曦,你可承受得起这后果?”
昭曦委顿在地。
殷临蹲了下来,说完方才那一席话,他的双眼也有些泛红。
他抬了抬手,结界中一片漆黑,随着那黑幕降下,他有些怜悯地向昭曦道:“我知道你是不忍看到她如此,不忍看,那就不要看了。”
滴答,滴答,滴答……那声音有些凝重,又有些黏稠,响在耳边,烦人,又很可怖。烦人是因她本不应当听到那声音的,但它们却一直响在她耳侧。可怖是因那是她自己的血从身体里一点一点滴落的声音。她多听它们一声,便离死更近一分。
成玉恍惚极了。
她的确快死了。
挂在这长刀之上时,起初她只感到痛。铺天盖地的疼痛主宰了她的全部感知,让她恨不得立刻去死。可她死不了。她连更多地伤害自己,好给自己一个痛快了结的机会都没有。
她睁开眼睛,天地都是血红,依稀能辨出日影并无移动,但她却觉得像是过去了许久。她真的疼了太久。当她连睁眼的力气都失去了的时候,似乎终于没有那么疼了,但全身冷极了。她依稀明白,她快解脱了。但身体的痛苦淡去,心上的痛苦却汹涌而来。
真的就这样死去吗?她最想要见到的那个人,此生她再也见不到他了,这样也可以吗?
两人的过往如走马灯一般自她已不甚清醒的脑海中飞掠而过。
回忆是温暖的,没有这么疼,也没有这么冷。
平安城小渡口的野亭中,青年白衣玄扇,栉风沐雨而来,初见便识破了她的装扮:“你是个姑娘。”
古朴的手艺小店里,他们再逢,他微眯着眼挑眉看她:“从今日开始,我就是你哥哥了。”
七夕之夜,他为她燃放烟花,对她说:“将这些情绪和记忆再次封印进你的身体里,你能再次无忧无虑。可阿玉,我还是想让你继续长大。”
冥司之中,他解她心结,俯身在她耳边鼓励她:“我只会想,我们阿玉是有多聪明,竟能平安回来。”
是那样温柔周到、体贴可靠的她的心上人,让她忍不住便要去亲近依赖的、如兄又如夫的她的连三哥哥。
他也有坏的时候,躲避她,不见她,亲她,吓她,对她放狠话,说什么“以后别再靠近我,离我远远的”。
他也曾伤过她的心。
但那并非是他所愿。
他踏遍山河寻她,对她说:“我找了你很久。我喜欢你,不能容许你嫁去乌傩素。”
当季明枫将她带走,他追来小桫椤境,同她陈情:“我想要的,并非须臾之欢,而是与你长相厮守。”
彩石河畔,他为她裂地生海,半抱住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亲密地附在她的耳边:“我爱的人是你,不相信也没关系,我证明给你看。”
回忆到此,想要落泪,眼角滚落的,却滴滴是血。
她是凡人,而他是天神,她从来便知他们之间相隔天堑。便是在他一心为着二人的将来做长远谋算之时,她也没有相信过他们会有永远。但她也没有想过他们能够在一起的时光是这样短暂。
她至今仍记得在小桫椤境的胡杨林中,他们互诉心意之时,她将自己交付给他时的圆满,也记得最后那一月相处中,她所感受到的欢悦和幸福。
悲伤,绝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