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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梦以默默收回藏在裤子里的匕首,同时心中一沉,陆祁霄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说他是“有人订好的”,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他脑海中短暂地停留了片刻,很快就被更大的恐惧淹没——他其实早有预感,他们要对裴延不利,远不止是钱的问题。
当时在电话里林梦以很想让裴延不要来,可是林小丸还在这里,林梦以无法置自己的孩子于不顾。
陆祁霄到底打算对裴延做什么,杀了他吗?他不要命了吗?他心中惊疑不定,面色却只是显得有些凝重。
突然一个留着圆寸的手下从屋外走进来,对陆祁霄道:“宋先生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他说让咱们现在就过去。”
“宋先生”?林梦以骤然抬头,什么“宋先生”?
陆祁霄道:“路都开好了,关卡确定没问题?”
圆寸一点头,“没问题,老挝那边的已经打点好了,咱们的兄弟有一车已经过去了,路上没问题。”
陆祁霄站起身,理了理袖扣,转头对林梦以笑道:“走吧。”
林梦以知道他们要出境,直觉不想跟去,仿佛前方层层迷雾,但终点却可以预见,即是万劫不复。
陆祁霄冷笑一声,率先走出了门。
刚才说话的那个圆寸过来叫林梦以,语气轻浮,眼神放肆地上下打量,“林先生,走着吧,我们哥几个可都是大老粗,您还是听话点,不然动起手来伤着您和孩子可不好。”末了他补了一句,“这细皮嫩肉的。”
周围人嬉笑地交换了几个龌龊的眼神。
林梦以冷眼一瞥,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把桌子上那根筷子扯成两截,毛刺的那一端又快又狠地扎进了圆寸裸露的手腕上。
圆寸还没反应过来这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紧接着手臂上剧烈的痛感袭来,他惨叫一声,额头瞬间涌出豆大的汗滴,疼得他立马就蹲了下去。
周围那群手下傻眼了,纷纷围上来,有几个还想拦住林梦以的,被他眼尾一扫,纷纷不敢妄动。
林梦以讥讽一笑,抱着林小丸出去了。
木门吱呀一推,风卷携着冰冷的雨滴拍打在脸上,屋外是长长的车队,暴雨如注,黑色夜幕下十几辆越野车列成一队在村间狭小的窄道上,中间那辆车后门敞开,能看见陆祁霄在里面剪雪茄。
林梦以不合时宜地生出一丝荒谬——都什么时候了,还维持着这点岌岌可危的面子。
随后林梦以头也不回道:“给我把伞。”
身后小喽啰似乎很想“嗤”一声,但又死死忍住了,敢怒不敢言地把自己手中的伞递了过去。
林梦以一手护住林小丸,一手撑伞,在瓢泼大雨中走向那辆车。
待人都上车后,最前方车辆闪烁两下远光灯,随后如星火在引线传炬一般,车队接连闪烁,边陲的村子里亮起长龙,紧接着,一切恢复静寂,引擎发动,一辆辆越野如飞驰的雨燕,劈开夜空,直向着西南方前进。
林梦以在车上一言不发,望向窗外的一片混沌,陆祁霄在另一侧抽雪茄,彼此无言,只有驾驶座不断传来的手台声音。
他不敢放松精神,时刻警觉着周围的人事物,同时又无法控制地担心裴延,他不知道陆祁霄打算做到哪一步,他知道,裴延也不会坐以待毙,可是跟这些背着枪的亡命徒比起来,他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始终昏昏沉沉的,车队终于停下,林梦以睫毛扑朔,掩盖住已经酸涩的眼睛,陆祁霄身体突然一震,林梦以猛地转头看他,就见他瞪着有些惊恐的眼睛,大概是刚睡醒,眼中有一丝迷茫,转眼已恢复正常。
他对上林梦以的目光,回了回神,轻蔑一笑,“下车。”
随后打开车门,自己走了下去。
林梦以于是转回头,他看着驾驶座上孤零零的司机,又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车辆和背着枪的人,最终垂下眼帘,开门下去了。
雨已经停下,这里似乎是个废弃工厂,灰白的钢筋水泥墙壁铸成一层层堡垒,外面地上杂草丛生,不仅有序地停满了他们的车辆,还停着几辆深绿的越野车。
工厂入口处有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跟陆祁霄的人交涉,林梦以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们,片刻后,那几个西装男做了个请的手势,紧接着陆祁霄的人鱼贯而入,有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林梦以身侧,示意他进去。
林梦以深吸一口气,跟着那些人走进了工厂。
内部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工厂内原本的机器全被腾空,此时就像一个巨大的仓库,但没等林梦以观察到全貌,那些人就带着他拐弯进了一条狭小的通道。
内部似乎有很多这样的小路,他能听见通道里传来嘈杂的讲话声,像是在分配房间。
很快,林梦以被两人带到一个地方,推开门,其中一人道:“进去。”
林梦以看他一眼,抬脚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现代风格很浓的房间,类似酒店套房,陆祁霄正在沙发上坐着,林梦以刚想皱眉,下一秒,他就看见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背影,林梦以的拳陡然攥紧,指甲瞬间掐进肉里。
那背影悠悠然转过来,在这豪华的套房里说不出的高贵,就像一个欧洲宫廷里的贵族,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