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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流过他的脸颊,划过苍白的唇。他的唇本是没有一丝血色的,鲜血滴下来,残留在唇角,居然有了一种奇异的美感。
眼前跪在地上的沈临川诡异的和记忆里临安城中那个有些模糊的躺在卧榻之上的他重叠在了一起。
江洛呆呆望着沈临川,只觉得周身的寒意几乎要将她的血液凝固。
沈临川挺直着身子,不愿意屈服半分,他面色苍白,望着高台之上天帝的眼神却是坚定而清明的。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依旧面上神色淡淡,话语中没有丝毫起伏。
“本座已经着人去看过了,并无异常之处。现如今整个天界都等着本座给个说法,你倒是说说,本座应该如何是好?”
“陛下,我下去寻绪风元君的时候,她已经精疲力竭,气力将尽了……她做的最后的一件事,是锁住蛊雕,不让蛊雕祸害天界。我亲眼所见,是她锁上的结界。于情,她并无放出蛊雕之心,于理,她并无放出蛊雕之由。放出蛊雕之罪,不应强加再她的身上。”
江洛注意到,沈临川虽然强忍着,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却已经有了些答非所问。
“你难道还没认清吗?她困在那结界中,早已灰飞烟灭,再无可能再回来了!对于那回不来的人,保住浮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天帝的话就像刺,狠狠扎进了沈临川的心口。江洛见沈临川微闭了一下眼,眉眼之间带了几分痛苦之色。
“我……我也知道。亡母……”昆仑中素有处事不惊美名的归宁真君忽然哽塞,一向平静的语调剧烈起伏着,“绪风元君绝无可能回来。陛下您明明是知道的,忘川的结界锁得住孤魂野鬼,锁得住魑魅魍魉,却是锁不住寻常凡人,锁不住神明仙官的……是她亲自以仙身为结界,不让蛊雕出来,才会被困在其中,魂飞魄散的……”
“你若是执意要袒护她,本座便保不住你!”
天帝的声音里有着按捺不住暴怒。
天帝一怒,众仙理应均会抖上两抖。
他却只是淡淡俯首。
“陛下,保不住的棋子,便弃了吧……”江洛听到沈临川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一字一句嗑在冰冷的浮空云盾之上,摔得四分五裂,“放出蛊雕,错不在亡母,在我。请陛下降罪于我,给天界一个交代。天界众仙看不起忘川,我愿意接替亡母生前之职,至死不渝。我九死不悔,只求陛下能够保住亡母生前身后的薄名,让亡母安息。”
天帝合上了眼,颇为无奈。
高台之上传来一声叹息。
“你当真想好了吗?”
“是。”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沈临川的右眼滑落,划过脸上的伤口,泪水混杂着血水,滴落在光洁的大殿之上。
终究是他格格不入,脏了这九重天的一派祥和。
当初大梦一场,梦醒了,一切也该恢复如常了。
事到如今,独独只有他一人,还迷恋着旧梦。
江洛拼命抑制着自己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她的泪水无声落下,没人能看到。
九重天唯一能够看到她的,昔日温柔望向她的绪风元君,此时已经不在了。
她到沈临川身旁,跪在他的面前,将手覆上他有些被泪水沾湿的脸颊。
沈临川明明看不到,也感受不到江洛的动作,却在江洛的手贴上他的脸时,神情带了几分恍惚。
这样的神态让江洛想起了之前走在一望无际的天阶之上的他。
“归宁真君,放出蛊雕,致使天界受损,诛仙受难。
本应剥去仙籍,归于凡人。
然念其母绪风元君守护忘川多年,以仙身封印蛊雕,且其多年内并无其余祸事。
酌贬至临安,接替其母之职,非召不得回昆仑。”
沈临川的嘴角扯出了一丝笑,苍白的嘴唇上流动着血珠,牵动着面上的伤口。
是一个极其自嘲的笑。
“此去临安,或十余载,或百年,或千年,或万年,或终身。这不取决于本座,取决于你自己的造化。本座赐你一方薄土,待彼岸花盛开之日,便是你重返昆仑之时。”
直到天帝从座上离开,江洛面前的沈临川才颓然瘫在了冰凉的大殿之上。
他久久凝视着殿顶,江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没有看到想象之中的什么奇异之物。
她将目光复又移到了沈临川的脸上。
他的侧脸上,有泪水静静淌过。
*
江洛只在临安城中年长者的口中听过有关沈临川的久闻。听闻沈临川初到临安城那日,着一身斩衰,天人之资,引得万人空巷。
只可惜,昔日见过此情此景的人,都不在了。
她曾在脑中勾勒过那个场景,却没有想到今时今日,能够亲自看到此番景象。
沈临川一身斩衰,神色淡淡,怀中抱着一个木匣子。
是江洛之前在他房中看到的那个。
千万凡人的探究的目光下,他一步步